后殖民影片文化身份認同探析
時間:2022-09-05 03:4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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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薩義德《東方主義》的面世標志著后殖民主義的誕生。在薩義德看來,東方向來只被看作歐洲的“他者”,對于理性、發(fā)展、人道、高級的歐洲來說,反常、落后、愚昧、低級的東方只是其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這種想象和構(gòu)建東方的模式,體現(xiàn)的是東西方書寫與被書寫的權(quán)利關(guān)系[1]。在后殖民語境下,無論是殖民地還是被殖民地人民的文化身份認同問題成為了學(xué)界爭論和研究的熱點。在《新關(guān)鍵詞:文化研究詞匯修訂版》(2005)中,身份的定義是這樣的:“身份關(guān)乎個人或社會團體在任何時候、任何境地中想象的共同性;關(guān)乎個人或團體能夠持續(xù)地作為自己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而存在”。從這個定義我們可以看出,身份是一種關(guān)系,而身份的建構(gòu)往往參照于他者。在后殖民語境下,殖民地人民對于身份的認同有著很多困惑,甚至有很多人因為對于身份認同的不確定性而感到迷惘、痛苦。事實上,后殖民主體在身份訴求中通常會經(jīng)歷逃離、模仿、混合以及流散的過程[2]。而他們的身份無一例外地都是混合或者雜交的并不斷變化的動態(tài)身份。
二、《印度支那》中各主角的文化身份認同
電影《印度支那》是一部經(jīng)典的后殖民題材影片,講述了在法國占領(lǐng)越南的最后年代里,法國貴婦艾利安,一個擁有十萬五千畝橡膠園的女人,愛上了年輕的法國海軍軍官讓。在與讓短暫的愛情結(jié)束后,艾利安的養(yǎng)女,越南的公主卡美,在與讓偶遇后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個年輕英俊的法國軍官,卡美在新婚之夜逃婚出走追尋她的至愛讓。當卡美投身于獨立運動時,讓也追隨她而去。最后軍官被殺,公主成了革命者,他們的孩子被貴婦帶到法國撫養(yǎng)成人。電影《印度支那》中的三個主角艾利安,卡美和讓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了后殖民語境下法國與越南的宗主國與殖民地之間的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在后殖民的語境下,三個主角分別具有不同的文化身份,當然,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文化身份都不可能是單一的、純粹的,而必然是雙重的、混雜的文化身份。然而在某一個人身上所體現(xiàn)的不同的文化身份的較量中,必然會有特定的文化身份勝出,從而決定了其身份持有者的人生命運。
(一)法國貴婦艾利安
艾利安是一個法國貴婦,她擁有一個非常大的橡膠園,作為一個莊園主,她剝削著莊園里眾多越南工人的勞動果實,過著奢華的生活并周旋在眾多的追求者之中。很顯然,她具有法國的文化身份。然而,作為一個法國人,她卻是在越南出生的,且從未踏上過法國的土地,并且她還收養(yǎng)了一個父母雙亡的越南公主,這又毫無疑問的說明她還具有另外一個文化身份,即被殖民地越南的文化身份。在艾利安這個人物身上,我們看到兩種文化身份的較量是勢均力敵的。她與不同人物的關(guān)系中體現(xiàn)著不同的文化身份。當她面對養(yǎng)女卡美的時候,她所體現(xiàn)的是宗主國法國的文化身份,這也意喻著法國與越南這種宗主國與被殖民地的關(guān)系。在法國人看來,法國對越南正如一個母親對她的養(yǎng)女,雖沒有真正的血緣關(guān)系,卻也包含了一個母親對于孩子的所有無私的情感。然而,雖然艾利安對于養(yǎng)女卡美的愛甚至高于她對海軍軍官讓的愛情,但艾利安卻也試圖控制并改變著卡美,這也恰恰暗示了當時法國對于越南的統(tǒng)治關(guān)系。在艾利安對海軍軍官讓的愛情關(guān)系中,艾利安所代表的文化身份卻是作為被殖民地的越南文化身份。艾利安對于讓的愛慕可以理解為殖民地人民對于宗主國文化的仰慕。而艾利安與讓最終短暫的愛情也暗示著宗主國文化與殖民地文化之間的沖突和無法化解的矛盾。艾利安的雙重文化身份使她的人生充滿了各種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最終她既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法國人,也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越南人,而只能生活在兩種文化的夾層中,成為一個被雙重邊緣化的人物。艾利安對于自身文化身份認同的困惑是三個主角中最為明顯的,她對于自己身份的不確定性最終導(dǎo)致了她悲劇的人生。
(二)越南公主卡美
艾利安的養(yǎng)女卡美是一個命運曲折又具有鮮明特點的人物。首先,她是一個越南公主,然而卻被法國貴婦所收養(yǎng),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必然會賦予她雙重的文化身份。在卡美身上所體現(xiàn)的兩種文化的交鋒中,民族文化身份最終戰(zhàn)勝了殖民地法國的文化身份,使卡美最終義無反顧地走上了為所有越南人民的利益所奮斗的革命道路上。在卡美的人生早期,她失去了父母雙親,這正如當時文化和政治皆失根的越南一樣。后來,她被法國貴婦艾利安收養(yǎng),她一直很享受母親艾利安的照顧,在她的心中,法國人與越南人是和諧共存的。她的行為方式以及思想觀念都深受法國文化的影響。對于此時的卡美來說,法國文化身份是占上風(fēng)的。卡美對于海軍軍官讓的不計代價的愛實際上也是代表了其對于法國文化的仰慕和熱愛。也正是卡美對于讓的愛情讓她追隨讓到了荒涼的北方,流離失所的難民、逃亡的革命者,沿途的“景致通過她的眼睛像血一樣地流入她的心底”,最終“她心里裝的是整個印度支那”,這樣的轉(zhuǎn)變抽象而富有象征意義。從安逸尊貴的安南公主到后來的越共黨員,這個國家正在遭受的苦難和不幸使卡美對于法國與越南的關(guān)系有了全新的認識,民族主義是對抗殖民主義的最有力的工具。對于自己祖國和人民的熱愛激發(fā)了卡美體內(nèi)的愛國主義情結(jié),卡美的越南本土文化身份也在此時被完全喚醒了。如果說抗婚出走只是出于少女對愛情夢幻的追求,那么后來她的轉(zhuǎn)變已經(jīng)有了厚重的現(xiàn)實基礎(chǔ),艾莉安所說的“永不死心的亞洲人”的個性,在卡美身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大背景下人物的命運是無法逃脫的[3]。卡美的本土文化身份的勝利也說明了被殖民地文化的不可戰(zhàn)勝性。在法國對印度支那進行殖民的過程中,作為被殖民地的印度支那必然會受到其宗主國的文化入侵,然而文化入侵的結(jié)果卻未必是作為殖民者的法國文化的完全勝利和作為被殖民者的印度支那文化的徹底失敗,最終的結(jié)果往往是兩種文化的融合,即所謂的雜交文化的誕生。被殖民的一方一旦想要擺脫殖民的陰影,尋求自身價值的時候,通常是用原來殖民者對付自己的那套東西來對付殖民者。對于印度支那的人民來說,他們推崇法國人的自由、平等,但也正是這種自由、平等的觀念催生了他們反抗殖民者的精神力量。
(三)法國軍官讓
電影《印度支那》的另一個核心人物是法國海軍軍官讓。讓首先與艾利安相戀,繼而分手,后又與艾利安的養(yǎng)女卡美墜入愛河并育有一子。在殖民的意向中,女性的身體很多時候是被殖民的象征,通過殖民者對殖民地女性的身體占有來顯示侵占[4]。在與海軍軍官讓的愛情關(guān)系中,艾利安和卡美其實都代表著被殖民地的文化身份,而讓,一名海軍軍官,則毫無疑問代表著殖民地法國的文化身份。海軍作為殖民者的代稱可追溯到十五世紀,反之,殖民者的權(quán)利范圍與海軍的強弱也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5]。讓在電影的片頭就做出了宣告:“我要的是全世界,我不能被綁在一個小角落”。這樣的言語暴露了他作為殖民地代表者的野心。最初他為了自由,背叛了艾莉安的愛情,最后,也是為了自由,他背叛了印度支那的革命,讓畢生追求的是自由,可就像那只盤旋在哈朗灣迷宮般水域之間的蒼鷹,始終沖不破重重陰霾。讓與艾利安和卡美的愛情都未能長久,這其實也暗示著法國對于印度支那的殖民統(tǒng)治是不可能長久的。
三、結(jié)語
在充滿差異和碎片的后殖民時代,身份不再是一勞永逸的建構(gòu),而是流動、變化、永無終點的一個生成過程。電影《印度支那》中各個主角的文化身份認同體現(xiàn)了當時社會中不同階層和人群的意識形態(tài)。斯皮瓦克認為,被壓迫階級很難精確定義,殖民統(tǒng)治者、本土精英與下層大眾之間其實存在著一個廣大的模糊不清的地帶,大眾之間也存在性別、職業(yè)等完全不同的情形,如此產(chǎn)生的意識也不盡相同[6]。從代表著法國殖民者文化身份、畢生追求自由的法國海軍軍官讓,到處于兩種文化夾層中、被雙重邊緣化了的法國貴婦艾利安以及首先仰慕宗主國文化最后卻成為民族戰(zhàn)爭戰(zhàn)士的卡美,我們可以看出,在一國對另一國的殖民過程中,無論是在文化、政治以及軍事上,其實都沒有最后的贏家。這一點在文化層面上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在被法國殖民后,印度支那將不再是以前的印度支那,而是與法國文化相融合的全新的印度支那。而在日內(nèi)瓦會議后,法國也不再是原來的法國,印度支那將成為法國心中永遠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