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究巴赫金小說時空體理論的詩學特征
時間:2022-03-20 09: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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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巴赫金復調時空體對話存在
摘要:本文從以下三個方面論述巴赫金小說時空體理論的詩學特征。1、概述了巴赫金對小說時空體的歷史發展情況的研究,揭示了巴赫金時空觀的藝術功能轉變。2、從體裁詩學的角度論述了時空體的理論核心及其對復調小說類型的形成意義:時空的有機融合孕育了對話情境,使對話成為可能。而對話特征正是復調小說的核心。3、從文化詩學的視角彰顯出復調小說時空體的文化精神。時空滲入人的心靈,是人的存在的理想家園。
西方哲學史上對時空的考察源遠流長?!叭绻f柏拉圖是第一個致力于空間本身專門研究的古希臘哲學家的話,那么亞里士多德就是第一個系統地研究了幾乎全部時空問題,并從多方面進行細致分析和論證的偉大學者。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中,把時空界定為任何認識所必不可少的形式。在文學領域中,也有很多理論家對作品中的時空因素做過分析。馬雅可夫斯基在《怎樣寫詩》一文中就提出了“時間的空間化”概念,相似的理論在什克洛夫斯基的《散文理論》中也有體現,但這里的時空考察仍只停留在作品外在環境的設置及情節結構的形式功能上。巴赫金則開始了一種全新的藝術時空觀,主要表現在小說時空體理論的提出和闡析。時空體這一概念是巴赫金從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中引用而來,借用到文學理論中是一個比喻,表示時間和空間的不可分割性,是巴赫金時空觀的集中體現。巴赫金在其著作中對時空體并沒有做明確的定義界定,而是把它放在歐洲小說歷史的發展過程中,在各種小說類型中的具體體現中加以闡釋?!拔膶W中已經藝術地把握了的時間關系和空間關系相互間的重要聯系,我們將稱之為時空體?!焙唵蝸碚f,“時空體,即每種文學體裁內部時空兩方面的一切特征”。時空體這一概念的出現,使得藝術作品中的時空性質、功能發生了重大轉變:“在文學里,時空體具有一種基本的類別意義??梢灾苯恿水數卣f,體裁和體裁類別恰是由時空體決定的。本文試圖通過對巴赫金小說時空體理論的分析,來揭示其詩學特征及其中蘊含的文化精神。
巴赫金認為,時空體并不是一個靜態的概念,而是一種動態的藝術因素。文學對時空體的藝術把握是一個復雜的、若斷若續的過程。不同階段的文學發展過程中的時空體體現出不同的內涵和藝術特征。而每一種藝術時空體的形成是建立在先前文學時空體的發展基礎之上,同時又對后來者產生影響。巴赫金從歷史詩學的角度揭示了歐洲小說發展過程各種藝術時空體的生成演變。其中對復調小說時空體產生重大影響的有三個階段,他們為后來的復調小說的時空體奠定了歷史基礎。
第一階段是在古希臘羅馬傳奇小說中。這類小說熔鑄了各類文體的雜體成份,但卻形成了一個新的獨具特色的小說時空體—“傳奇時間中的他人世界”。它有幾個特征:首先,這類小說情節展開的出發點是男女主人公的初遇和互相愛戀之情的突然爆發,情節的終點是他們圓滿地完婚。在主人公傳奇時間的這兩點之間,所有展開的情節對主人公的生活和性格不發生任何影響,是純粹的空白。第二,傳奇中的“偶然”、“機遇時間”雖經常被運用,但它們只是非理性力量干預人類生活的一種特殊的時間,全部主動性都掌握在神秘力量手中,而不在主人公的手里。第三,古希臘羅馬小說中的時空體體現出一種可離散性。博大的小說世界完全是抽象的東西,取決于某一時空體里偶然的同時性與共時性。因此,一切故事在這里都具移易性,時間序列可以移易,空間上也可以改變地方。如巴比倫發生的事,也可以出現在埃及或拜占庭,反之亦然。很顯然,這一文學類型中的時空體還處于一個初級階段,時間和空間的聯系,可以說不是有機的聯系,而純粹是技術上(也是機械的)聯系。正如巴赫金所說:“希臘小說的時空體,在各種大型的小說時空體中是最為抽象的。
中世紀的文學中以但丁的《神曲》藝術成就最高。而其中的時空體也有了自己鮮明的特色。這主要表現在作品中把整個世界作為一個共時世界來觀察?!爸挥性谕耆矔r的情況下,或者在超越時間的情況下,才能夠揭示出過去、現在、將來一切事物的真正意義。在但丁的作品中,一切在現實中被時間分割開的東西,都在作品設置的“幻境”中被聚合在完全的共時性里。在《神曲》中,但丁繪制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世界圖景,三個世界縱向運動:地獄、煉獄、天堂。這一縱向世界的時間邏輯,就是萬物的完全共時性。正是在這種共時世界中,紛繁復雜的各種矛盾得到了集中體現。
時空體在拉伯雷的小說中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巴赫金認為,首先,拉伯雷時空體是建立在民間時間的基礎上。民間時間是一種集體的時間、勞動的時間、向往未來的時間。“這個時間具有深刻的空間性和具體性。它沒有脫離大地和自然。在這種民間時間里,個人的生活還沒有從公共的集體生活中分離開。任何個人的日常生活的成份,如飲食、死亡、誕生都是公共的事情,是“歷史性”的事件,其中滲透著豐富的世界感受。其次,拉伯雷作品中的時空體來自民間文化中的狂歡節的時間感受。巴赫金指出,狂歡節是“真正的時間節日,不斷生成、交替和更新的節日”。這種時間感受生成了一個極具特色的時空體—邊緣時空。在這個時空體中,成長著許許多多不斷變更的事物,它具有兩重性的特征如生與死、舊與新等等。正是這種邊緣性的時空體實現了人物的思想成長與發展。第三,拉伯雷時空體洋溢著追求美好的激情。在拉伯雷的作品中,時空的價值同描寫的時空規模成正比。即一切好的有價值的東西,盡可能擴展在時空中,一切壞的無價值的東西被摒棄。這就擺脫了封建宗教文學中現實時空總被描繪成庸庸碌碌的浮生和罪惡的本源這一說法,從而也就擺脫了官方教會所宣揚的追求彼岸性,對現實世界做象征式的理解。
巴赫金對從古希臘小說到但丁作品再到拉伯雷作品中時空體發展的理論揭示有著重要意義,即使藝術作品中的時空概念從外在性、構成性的文學形式范疇轉化為內在性、具有價值品性的文學功能范疇。在巴赫金看來,古希臘小說中的時空體還只是對小說的情節構成起著連接作用,且這種構成歸之于時空的偶然性,并未真正進人人物形象創造中,是獨立于人物思想性、性格之外的東西,時空與人漠然而隔。但丁作品中的時空體則展現了豐富復雜的社會矛盾,每個人物都被置身于這一矛盾中。這里的時空已有別于日常生活中瑣碎的時空形態和一般作品中的情節組織形式,它體現了作者感受世界的藝術觀察方式。尤其是在完全共時和共存的斷面上揭示充滿矛盾的豐富世界這一特征在后來的文學創作中不斷被人嘗試,但“這類嘗試在但丁之后做得最深刻而一貫的,要數陀思妥耶夫斯基?!读崮返搅死走@兒,已完全沒有了但丁時空體中的那種象征意味與宗教神秘色彩,時空體已完全貫注了生命的鮮活性。時空已完圣參與到人們感受世界、體驗世界的活動中。巴赫金從歷史詩學的研究角度,把時空體在不同階段的縱向演變看成是時空體不斷走向成熟的過程。很顯然,這種論述包含著巴赫金對時空體的藝術價值判斷,即優秀的、成熟的小說時空體應是進人作品人物思想性格的塑造過程中且體現作者觀察世界的的藝術思維方式。在巴赫金看來,時空體藝術發展的最高峰就是出現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復調小說中。
巴赫金復調詩學是建立在他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分析基礎上。巴赫金認為陀氏的小說是一種新型的小說類型—復調小說。復調小說的基本特征是“對話”,“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長篇小說中,一切莫不都歸結于對話,歸結于對話式的對立,這是一切的中心。一切都是手段,對話才是目的。對話如何產生?在巴赫金看來,正是時空體的運用促使了陀氏小說中對話的形成。在陀氏的小說中,時空體最大的特征就是時間和空間的有機融合,即時間的空間化、空間的時間化的藝術處理。這一特征不但產生了對話,形成復調小說的體裁基礎,而且生發出一種狂歡色彩,成為一種狂歡化的時空。
首先,巴赫金認為,陀氏小說中的藝術時間并非單純表現為時間的歷時性,而是內含著空間的共存性。這主要表現為共時性原則的時間處理。巴赫金指出,陀氏小說中非常重視此在的時間,所有的情節安排、人物關系都是現時集中地表現。這一改過去如傳記小說通過回顧過去而展現時間縱向歷程的時間處理?!爸皇窃凇畯那啊汀院蟆庞幸饬x的東西,只滿足于自己短暫存在的東西,只能適應過去或將來的東西,或者是只能適應與過去和將來相對而言的現在的東西—這些在他看來都無足輕重,進不了他的世界。這里的“他”即指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氏藝術觀察世界的方式在巴赫金看來,不是強調事物的形成過程,而是同時共存和相互作用,他將不同的時間階段看作是同時進程,探索出這一“現在”時間的橫剖面上所隱含的空間關系。陀氏的小說中也從記不表現主人公的回憶或屬于生平感受的經歷,主人公的每一個行為,每一種思想全展現在這一刻。這一刻往往表現為某一瞬間。但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中,卻集中了盡可能多的事物?!胺忾]于這一多樣展開的一瞬間,并且保留在這一瞬間之中,這個瞬間的橫剖面上紛繁多樣的事物各顯特色而窮形盡相?!边@“一瞬間”就超越了線性的時間長度,描繪出空間的無限廣闊,在不同的時間中生活中的人也被拉到同一空間。像在陀氏的小說《白癡》中,短短的十幾個小時內竟聚集了那么多的人和事,每一個主人公都不因時間的歷時隔閡而發生距離,每一個主人公都在此刻同時在場。這里可見的只有各種思想的沖突、對話,而沒有時間的流動。因為巴赫金指出,每一個人,都應當是一個具體的現實存在,是一個“在場者”,“一切都要面向主人公本人,對他講話;一切都得讓人感到是講在場的人,而不是講缺席的人;一切是‘第二人稱’在說話,而不是‘第三人稱’在說話。正是這一“在場”的時間設置聚合了不同主人公處于同一空間之中,從而為對話提供了基礎。
同時,巴赫金認為,復調小說中的空間處理也融人了時間的特征。在巴赫金對空間的哲學理解中,空間中蘊含了時間的歷史長度,空間被卷人到時間的歷史運動中去。也就是說,任一空間的不同事物蘊含著不同的時間存在,即使是同一事物也顯示出不同的發展時代的特征,亦即具有各自時間的內涵。空間中存在的“一切事物從最抽象的思想到河岸上的碎石子,自身都打上時間的烙印,充滿時間,而且在時間中獲得自己的形式和涵義”,因此,當我們看到一座山上的樹、石、花、草時,它們并不是簡單地在空間‘中并存,而是顯示出各自生長的時間歷程所留在他們身上的歷史痕跡。從這種空間觀出發,巴赫金認為,復調小說中的人物和現象并不只是簡單地在空間中的毗鄰、單純地共存,而是在對立互存中顯示出各自差異,在差異中蘊含著不同歷史時間的影響。正是這種差異才產生對立、矛盾,從而大大激發了對話的豐富性。在陀氏的小說中,人物活動的空間經常采用“夢境”、“地獄”、“天堂”等與現實格格不人的虛幻空間。在這種虛幻的空間中,古人與今人、生者與死者每一個主人公身上都包含著歷史時間的特征,他們之間的對話融合了不同的歷史時間。如在《卡拉馬佐夫兄弟》中,伊萬同生活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鬼魂進行對話。這種對話充滿時間歷史感,因為鬼魂生活的所有這些“十億年”“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卻同眼前的現實中各種因素的生活細節交織在一起。在這樣的藝術空間中,聚集了一切分離開來的具有不同歷史時間特征的東西。而且,每一個主人公步人這種空間,就會發現在他身上存有另外一種生活時間,這種時間與現實歷史時間格格不人。兩種時間的差異形成了兩種生活和兩種思想。于是這里的人物越出了單一封閉的、固定不變的自我,“這人失去了自己的完整性和單一性,他變得不像自己了”,從而就出現了人物對自身的對話。也正是這樣的虛幻的藝術空間中,才有著各種各樣的對立、差異。因為在現實空間,“向來主要就是某個統一的和惟一的獨白意識所擁有的領域”更為重要的是,在這一虛幻的縱向世界中,時間的標志、時代的烙印留在了每一個主人公的身上,每一形象參予到歷史時間中去。而每一個別形象的歷史時間中,總存在著激烈地沖突和對抗。這種沖突和對抗大大豐富了對話的思想內涵。同時,巴赫金認為,復調小說是歐洲狂歡體文學的成熟變體,“陀思妥耶夫斯基抓住這一體裁傳統的鏈條,是當這鏈條串聯到他那個時代的時候。而復調小說的狂歡精神又怎么得以體現呢?在巴赫金看來,正是時空的有機融合這一特征使復調小說的時空體生發出一種狂歡化色彩。我們這里可以以巴赫金對陀氏小說中最具代表性的“門坎”這一時空體的分析為例來說明。在陀氏作品中,門坎和與其相鄰的階梯、穿堂、走廊等時空體,還有相繼而來的大街和廣場時空體是人物思想活動和情節展開的主要特定場所。但在小說中,這些時空體不僅僅是服務于情節建構的空間場所,它們已作為決定著人物命運和思想發展的關鍵時間因素而出現,兼有時間和空間的特征。在時間上,“門坎”階段是人生的危機時刻,是危機和生活轉折的一瞬間。此時的一瞬間,“就其內在含義來說相當于‘億萬年’,換言之,是不再受到時間的局限”;在空間上,這里已發生災禍或鬧劇,危機和轉折,是天堂與地獄的臨界點,是墮落與復活的邊緣。人身處“門坎”這一特定的時空體中,就獲得了其思想發展和命運生活的巨大豐富性:在這里,人物的危機、墮落、更新、復活重重糾葛在一起;過去的、腐朽的、垂死的向未來的、新生的轉換。人物被推向兩極對立的這一危機時空,在生與死的邊緣,在激烈的思想對立沖突中實現了人物的發展與成長—質的變化。因此,這里的時空體在時空的有機融合中具備了二重性、交替變更的狂歡精神特征。
傳統的文學理論者總是一味地尋找小說中線性的歷史時間,而忽略空間的共存與時間的有機統一。在對復調小說中時空體的理論闡釋中,巴赫金特別強調了時空的有機融合,即歷時的一切事物共存在同一空間中?!皶r間的標志要展現在空間里,而空間則要通過時間來理解和衡量。但更主要的是,共存的實質是多元價值觀念的共存與對話,從而為作品中的每一個思想形象的自由獨立提供了可能,也是復調小說這一獨特的文學樣式形成的依據。這樣,巴赫金從體裁詩學的角度揭示了時空體對復調小說形成的體裁意義,而這一切都建立在時空的有機融合這一時空體的藝術價值特征上。
時空的有機融合在陀氏小說中產生對話,而對話的目的是產生思想?!八枷胫挥型藙e的思想發生重要的對話關系之后,才能開始自己的生活,亦即才能形成、發展、尋找和更新自己的語言表現形式,衍生新的思想。但復調小說中的思想決不是抽象的概念展現,而是極力表現思想的形象,即思想著的人,“思想的形象同這一思想載體的人的形象,是分割不開的。因此,時空體產生對話,對話產生思想,復調小說中的時空體也對人物的思想產生著重大的影響。時空已滲人到人物思想形象的創造中,與人密不可分。當復調小說中的時空體已進人人的思想內部即滲人人的心靈,就具有了改變人物命運及生活中的一切因素的意義,它也就實現了西方文學理論中對時空概念把握上的一次質的改變。傳統理論中往往把作品中的時空看作是人物活動的“外衣”,隨便置換“外衣”,并不影響人物的性格形成和思想發展,時空是人可即可離的認識客體。但在巴赫金這里,時空體中包孕著有血有肉鮮活的生命個體的成長過程,蘊含著生命的流動。時空也不是與人相隔的環境映襯,而是為人所感受、所體驗,在人的生命歷程中共存。因此,巴赫金把時空看作并非是靜止的背景和一勞永逸的實體,而是看作與人的生命發展融為一體的直觀中的整體,“沒有不參與行動和變化的布景和環境。沒有僵死的、靜止不動、凝固的地方”。時空已滲人人的心靈,進人到人的思想形象中,讓人真切感受。
因此,巴赫金時空詩學超越于前人而獨具的兩大特征是:一,從時空體理論就是解決人們如何藝術把握作品中的時間與空間相互關系這一問題出發,巴赫金明確了自己的價值判斷,即時間、空間的在小說中的有機融合和不可分性,這也是巴赫金時空體理論的基本內涵;二,這種時空的有機融合就導致了小說中時空的藝術功能轉變,即“時空體還決定著文學中人的形象”。
而且,這種時空體范疇不僅表現為具有建構作品體裁、生發人物思想的藝術功能,同時也彰顯出巴赫金觀察世界的認知方式。“巴赫金關于時空體概念的使用不是狹義的。它不僅僅和時間、空間的構成有關,而且還與世界的組成有關。從生命存在、藝術體驗的方式去把握時空觀念是巴赫金時空體理論的文化精神所在。巴赫金把時空世界看作是與人相融一體的直觀整體。早在《論行為哲學》一文中,巴赫金提出了一個重要命題“存在即事件”,這里的事件指的是人的具體現實行為—尤其是現在時空中的具體行為。很顯然,巴赫金把時空問題與人的存在聯系起來。一方面,他認為,人存在于時空中,人的生存始終沒有脫離大地和自然。人們的生活和自然界的生活相互不可分割,體現在統一的時空范圍內?!皶r間在這里深人地下,被播種到地里,并在地下成熟起來。在時間的運動中,人的勞動雙手和土地結合起來。時間在人的生存活動中與大地自然空間得到融合統一。時間通過人類的生存活動把一切吸收到自己的運動中來,它不知有任何穩定不動的背景,空間里的一切事物—太陽、星辰、大地、海洋等等都不是作為人們冷靜思考的對象;相反它們完全是在時間的流程中與人相遇、在勞動過程中展現于人的面前。所有事物都被卷進生活的運動之中,卷人生活事件中作為生機勃勃的參與者。人惟有在這一過程深刻地感受、體驗、理解它們,并且在時空中體現自己的存在價值。另一方面,、一切時間和空間關系都是同這存在的人發生聯系,才能獲得價值含義。因為“我的這種實際參與性,從存在的具體而惟一的角度出發,使時間獲得了實在的分量,使空間獲得了可睹可感的價值,使一切方面(世界是人們實際而負責地體驗著的統一的和惟一的整體)成為有分量的、非偶然的有價值的東西。”因此,一切時空的組成,都不能單獨地成為所認識的現實世界的因素,它必須從人的存在位置出發,才能充滿了豐滿的血肉而體現自己的價值內涵。時空體中的時間和空間是人建立在現實生活基礎上的具體感知、體驗,他們和存在著的人結合在一起,融進了人的情感評價因素。這里的時空便不再是被給予的抽象的認識世界,而是牽動著每一個人獨特的情感價值的體驗世界。
在時空體理論中,無論是時空融合激發了對話、生發出狂歡色彩,還是時空滲人人的思想形象成長過程中,巴赫金都是把時空理解為與人的存在息息相關的藝術因素,因為平等主體間的對話和擁有獨立個體的思想意識是人追求的理想生存境界。因此,從人的感受、從人的生命價值的視角來理解復調小說中的時空體,深深浸透著巴赫金關注人類生存命運的文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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