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文學演變
時間:2022-07-09 09:45:45
導語:漢代文學演變一文來源于網友上傳,不代表本站觀點,若需要原創文章可咨詢客服老師,歡迎參考。
《史記》吸取了先秦史傳文學及諸子散文的藝術精華,《漢書》雖然承襲《史記》不少篇章,但并非毫無選擇地全錄,而是作了創造性的改造,或者調整標題,或者改動字句,或者增加內容,主動舍棄《史記》雄奇疏朗的風格,追求嚴謹、密實、典雅、更富學術性的風格特征。在語言方面,《史記》和《漢書》呈現出不同的風格:《史記》語言通俗曉暢、不避繁復、多散句;《漢書》語言整齊典雅、文筆凝練、多駢偶。郭預衡在其著作《中國散文史》中指出:“這兩部書畢竟產生于不同的歷史階段,思想傾向和文章風格自然不可能完全相同。這兩部書文風之不同,正體現了漢代史傳文章的發展變化之趨勢。”[1]324通過分析《史記》和《漢書》的語言特色,我們可以從中看出漢代文學由散而駢的發展軌跡。
一、《史記》語言曉暢,《漢書》語言典雅
《史記》行文流暢,明白易懂?!稘h書》則古雅嚴整,規范整飭,劉知幾評論《漢書》的贊:“辭惟溫雅,理多愜當,其尤美者,有典誥之風,翩翩奕奕,良可詠也。”[2]82《漢書》之典雅在論贊中尤其突出。大體看來,《史記》之曉暢與《漢書》之古雅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史記》多用俗字,《漢書》刻意仿古。鄭鶴聲言:“《史記》多俗字,《漢書》多古字,俗字多則閱者易識,古字多則雅而有致?!保?]163先秦典籍傳到漢代,其中有許多古奧難懂之詞句,司馬遷寫《史記》“不拘于史法,不囿于字句,發于情,肆于心而為文”[4]53,為了表情達意,不避俗語口語,對于先秦已有的文獻資料,往往采用流行的語言來代替艱深的古文字。下面試舉兩例:《史記•五帝本紀》:堯曰:“誰可順此事?”放齊曰:“嗣子丹朱開明?!眻蛟?“吁,頑兇!”不用。堯又曰:“誰可者?”讙兜曰:“共工旁聚布功,可用。”堯曰:“共工善言,其用僻,似恭漫天,不可。”堯又曰:“嗟,四岳,湯湯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其憂,有能使治者?”皆曰:“鯀可?!眻蛟?“鯀負命毀族,不可。”岳曰:“異哉,試不可用而已。”堯於是聽岳用鯀。九歲,功用不成。《尚書•堯典》:帝曰:“疇咨若時登庸?”放齊曰:“胤子朱啟明?!钡墼?“吁,嚚訟可乎?”帝曰:“疇咨若予采?”讙兜曰:“都,共工方鳩布功。”帝曰:“吁,靖言庸違,象恭滔天?!钡墼?“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僉曰:“于,鯀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痹涝?“異哉,試可乃已?!钡墼?“往,欽哉!”九載績用弗成。”《史記•五帝本紀》:象與其父母分,于是曰:“舜妻堯二女,與琴,象取之。牛羊倉廩予父母?!薄睹献?#8226;萬章上》:象曰:“謨蓋都君咸我績,牛羊父母,倉廩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庇缮厦鎺锥挝淖值膶Ρ瓤梢钥闯?,《史記》摘引前代史料的文字時,意思上雖然保持原文特色,語言上則多加潤飾,將原本古奧難懂之文變成淺顯通俗的今文。現代學者張舜徽在《廣校讎略》中也指出:“編述體例之善,未有逾于《太史公》者也。其善奚在?一言以蔽之,曰:能以當代語言文字翻譯古書而已……今觀《太史公》所載《尚書》文字,如《五帝本紀》之引《堯典》,《夏本紀》之引《禹貢》……莫不代奇詞以淺語,易古文為今字。其于《左傳》、《國語》、《禮記》、《論語》之屬,靡不皆然?!保?]10可見,研究者也看到了司馬遷常用當代語言翻譯古文這一文學事實。與司馬遷翻譯古文字不同的是,班固偏好古文奇字,如將《史記•季布欒布列傳》贊中“夫婢妾賤人感慨而自殺者”的“慨”改為“槩”。王鳴盛《十七史商榷》言:“《史記•自序》:‘小子何敢讓焉’,而《漢書》‘讓’做‘攘’?!稘h書•藝文志》亦云:‘堯之克攘’,今《尚書•堯典》云:‘允恭克讓’,此晉人所改?!保?]239對于《漢書》好用古字的情況,安作璋在《班固〈漢書〉評述》中作過簡單的總結:“《漢書》好用古字古義,當時人就有此種非議。如供給的‘供’,《史記》作‘供’,《漢書》作‘共’;嗜好的‘嗜’,《史記》作‘嗜’,《漢書》作‘耆’;蹤跡的‘蹤’,《史記》作‘蹤’,《漢書》作‘縱’;謙讓的‘讓’,《史記》作‘讓’,《漢書》作‘攘’,等等,不勝枚舉。故‘《漢書》始出,多未能通者’。非有文字學素養的人,確實不易看懂。”[7]《漢書》之好用古字,導致它一問世,即被公認為是一部難讀的書,需口耳相傳才能明其義,《后漢書•曹世叔妻傳》言:“時《漢書》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馬融伏于閣下,從昭就讀。”[8]818《三國志•孫登傳》載:“權欲登讀《漢書》,習知近代之事,以張昭有師法,重煩勞之,乃令休從昭受讀,還以授登。”
(二)《史記》多引人物口語,保持原汁原味,《漢書》多用書面化語言?!妒酚洝分ㄋ讜詴尺€在于它的口語化傾向,書中常直接摘錄人物的口頭語;班固《漢書》則很少使用俗語方言,多用書面化的語言進行描寫,多敘述語言。典型的例子有:《史記•陳涉世家》:夥頤!涉之為王沈沈者![10]1960《漢書•陳勝傳》:夥,涉之為王沈沈者![11]1795《漢書》省卻一個“頤”字,口語色彩大減。“夥頤”兩字系楚語,夥,指多;頤,助詞,加在一起即“好多啊!”《漢書》省卻后,失去方言中原有情貌?!妒酚洝穼κ妨现械目谡Z化痕跡往往加以保留,如《十二諸侯年表》、《六國年表》以及先秦各世家的行文中,往往有“我”字,這是依據各國史記寫作時的遺留,《史記》保留“我”字,一方面是為了證明自己是摘錄原書,另一方面更顯親切,表明是原來本國史料身份的殘存?!稘h書》語言雅正,很少口語化痕跡,即使寫人物語言也多有加工,如《外戚傳》中李夫人對姐妹們陳述“不見武帝”的情由:“所以不欲見帝者,乃欲以深托兄弟也。我以容貌之好,得從微賤愛幸于上。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上所以攣攣顧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今見我毀壞,顏色非故,必畏惡吐棄我,意尚肯復追思閔錄其兄弟哉!”[11]3952“色衰而愛弛,愛馳而恩絕”,語言工整,雖然出自李夫人之口,卻無一絲口語痕跡,倒似班固自己的總結。劉知幾曾批評班固“怯書今語,勇效昔言”,認為《漢書》刻意仿古,失去天然風味,這一批評是中肯的?!妒酚洝分猿尸F口語化傾向,與司馬遷的經歷密切相關。司馬遷一生行萬里路,破萬卷書,游歷甚廣,注重吸收民間文化營養,早年的漫游經歷不僅為他寫《史記》搜集了許多歷史資料,也為書中語言增添了許多民間色彩。班固缺少司馬遷的實踐經歷,他的出身、經歷以及時代都將他局限在書本,他只能做一個宮廷史家,這也是班固《漢書》更重文獻,多收典雅之文的重要原因。
(三)《史記》善用虛詞,《漢書》崇尚實詞。在1987年黑龍江省教委主持的鑒定會上,根據微機統計,《史記》全書單字4974個,“之”字13659個,句子116567個,最長的句子有43個字,可知《史記》多用虛詞。清人劉大櫆在《論文偶記》中說:“上古實字多,虛字少,典、謨、訓、誥,何等簡略,然文法自是未備??鬃訒r虛字詳備,左氏情韻并美,至先秦更加疏縱。漢人斂之,稍歸勁質,唯子長集其大成?!保?2]8《漢書》崇尚實詞的運用,較少使用虛詞。楊樹達在《漢書窺管》卷六中言:“孟堅于《史記》虛助之字往往節去。”[13]431指出《漢書》往往刪去《史記》中的虛詞。當然,有些刪改是必要的,如《史記•項羽本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漢書•項籍傳》改為“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去掉一個“也”字,干凈利落,語勢增強。前人多以富贍形容《漢書》,《漢書》中詞匯不斷變換,同一個意思往往用不同的詞表達,如《傅常鄭甘陳段傳贊》:“廉褒以恩信稱,郭舜以廉平著,孫建用威重顯。”[11]3032“稱”、“著”、“顯”三個字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實詞的變化反映出班固語言的豐贍。
二、《史記》用字不避繁復,《漢書》力求簡潔
對于《史記》、《漢書》用字之繁簡,歷來學者都有所論述,班彪認為《史記》“尚有盈辭,多不齊一”[8],《漢書》中欲使文字整飭,刪削了許多所謂的“盈辭”。牛運震言:“它史之妙,妙在能簡;《史記》之妙,妙在能復。”(《史記評注》卷一)所謂“復”,即指司馬遷喜歡反復使用相同的句子或詞語來增強文章的表達效果。如:《匈奴列傳》贊語:且欲興圣統,唯在擇任將相哉!唯在擇任將相哉![10]2919《太史公自序》: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幽于縲紲。乃喟然而嘆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毀不用矣!”[10]3300疊句的使用有增強文勢的效果。重復陳詞,使作者之胸臆與悲慨盡顯紙上。班固為追求謹嚴,多所刪削,往往把疊句刪改為一句,如將《太史公自序》中這段話改為“是余之罪夫!身虧不用矣”。兩相比較,《漢書》語勢大減,情感也平淡許多。除了這種句子的直接重復,《史記》中還有許多字詞呈間隔重復,如《史記•項羽本紀》描寫巨鹿之戰時云:及楚擊秦,諸將皆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以當十,楚兵呼聲動天,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於是已破秦軍,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10]307三個“無不”連用,楚軍之英勇無畏、項羽之威名赫赫、各諸侯軍誠惶誠恐之態都躍然紙上。而到《漢書•項籍傳》中,卻刪除了后面兩個“無不”,神理頓失,句子語勢減損。錢鐘書引前人語評價:《考證》:“陳仁錫曰:‘疊用三無不字,有精神;《漢書》去其二,遂乏氣魄?!卑搓愂显u是,數語有如火如荼之觀?!炔∑淙邚投魅ァ盁o不”,則三疊減一,聲勢隨殺;茍刪“人人”而存“無不”,以保三疊,則它兩句皆六字,此句僅余四字,失其平衡,如鼎折足而將覆悚,別須拆補之詞,仍著涂附之跡。寧留小眚,以全大體……《漢書•項籍傳》作“諸侯軍人人惴恐”、“膝行而前”;蓋知刪一“無不”,即壞卻累疊之勢,何若徑刪兩“不有”,勿復示此形之為愈矣。[14]272肯定《史記》中疊字的運用,對《漢書》刪削疊字表示不滿。我們在體會《史記》中疊字疊句的精妙時,還應看到《史記》確實存在繁冗的毛病,如《漢書•袁盎晁錯傳》“從史盜盎侍兒”比之《史記•袁盎晁錯列傳》中“嘗有從史嘗盜盎侍兒”要簡潔。劉知幾曾舉例批評《史記》之繁瑣:孟堅又云:劉向、揚雄博極群書,皆服其善敘事。豈時無英秀,易為雄霸者乎?不然,何虛譽之甚也?!妒酚?#8226;鄧通傳》云:“文帝崩,景帝立?!毕蛉舻啤熬暗哿ⅰ?,不言“文帝崩”,斯亦可知矣,何用兼書其事乎?又《倉公傳》稱其“傳黃帝、扁鵲之脈書,五色診病,知人死生,決嫌疑,定可治。”詔召問其所長,對曰:“傳黃帝、扁鵲之脈書?!币韵滤?,盡同上說。夫上既有其事,下又載其言,言事雖殊,委曲何別?案遷之所述,多有此類,而劉、揚服其善敘事也,何哉?[2]457—458對《史記》行文之繁瑣非常不滿。劉知幾《史通•點煩》中史傳文當“除字”的十四個例子中,《史記》占了九例,可見劉知幾對《史記》的繁冗很不滿意。《漢書》力求簡潔,對《史記》多有省略,但有些省略并非必要。宋趙彥衛云:“《史記•高帝紀》云:‘高祖嘗繇咸陽,縱觀,觀秦皇帝?!喙虅h去一‘觀’字,失多少意思。”[10]19安作璋也說:“班固又好省字,如《李廣傳》、《竇田灌韓傳》、《酷吏傳》等,大多襲用《史記》原文,‘所爭只在二三字,卻失語氣之重。’有時甚至文理不通。如《史記•寧成傳》:‘操下如束濕薪’?!稘h書》則作‘操下急如束濕’。增一‘急’字去一‘薪’字,則不知所束為何物?!妒酚?#8226;高祖本紀》:‘高祖為亭長,乃以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之?!稘h書》但云:‘令求盜之薛治’,刪一‘之’字,則文義不明?!保?]總而言之,《史記》語言恣肆,不拘一格,多用虛字,不避疊字疊句,常有一氣呵成之感?!稘h書》對《史記》多所刪改,力求雅正,有時反失《史記》之氣勢和生動,胡應麟說:“子長敘事喜馳騁,故其詞蕪蔓者多。謂繁于孟堅可也,然而勝孟堅者,以其馳騁也。孟堅敘事尚剪裁,故其詞蕪蔓者寡,謂簡于子長可也,然而遜于子長者,以其剪裁也。”[16]129繁簡都是相對的,當詳則詳,當簡則簡,一味求簡,反失卻原書意趣,可謂得不償失。
三、《史記》多散句,《漢書》多駢偶
每一個時代的文學語言都有它的特色,張新科曾論及史傳語言的發展變化:“先秦兩漢時期,史傳文學的語言由《尚書》的詰屈聱牙逐漸變得生動形象,長短句結合,參差不齊,適合于刻畫人物。從《漢書》開始,史傳語言已向著整齊方向發展,出現駢偶傾向,但總體上還是以散為主。”[17]92《史記》和《漢書》分別作為西漢和東漢的散文代表作,他們既是時代語言影響的產物,同時又推進了文學語言的進一步發展。錢基博曾從兩書淵源上論述《史記》和《漢書》的語言風格:“《尚書》之文,奇偶相生,音韻克諧,而《左傳》亦整齊多偶句,《國語》則《左傳》草稿,文亦如之,蓋皆散中帶駢者也。惟《國策》之文,句不限于長短,而氣多出于縱橫。班氏之文,衍《尚書》、《左氏》,寓偶于奇,而史公則出《國策》,化堆砌為煙云,變整密為疏蕩者也?!保?8]448認為《史記》淵源《戰國策》的疏蕩文風,《漢書》則與《尚書》、《左傳》相類,追求整齊駢偶。《史記》最常見的是長短句交替使用。如:王壽夢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將子反而奔晉,自晉使吳,教吳用兵乘車,令其子為吳行人,吳於是始通於中國。吳伐楚。十六年,楚共王伐吳,至衡山。[10]1448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10]2231長短句的交錯使用使文章錯落有致,有一種疏散自然的美?!稘h書》的行文,從其對《史記》的襲用情況來看,應該分為兩類:一類是襲用《史記》部分,另一類是班固新創部分。襲用部分主要采用散句,但有意識地整齊原文,傾向駢偶;新創部分則明顯偏于駢偶?!稘h書》在襲用《史記》時,往往整齊原文,力求駢偶,如《史記•劉敬叔孫通列傳》贊:“語曰:‘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也;臺榭之榱,非一木之枝也;三代之際,非一士之智也?!保?0]2726《漢書》改為:“語曰‘廟堂之材非一木之枝,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略’。”[11]2131兩處引文意思相同,《漢書》去掉虛字,語言更加駢偶化,將原句的“臺榭之榱”、“三代之際”改為“廟堂之材”、“帝王之功”,語言更為典雅。《史記》中賦法運用還不多見,班固則多用賦法,《漢書》之序、贊與駢賦已沒有多大區別。如《外戚傳》趙氏姐妹得寵后的宮飾描寫:“皇后既立,后寵少衰,而弟絕幸,為昭儀。居昭陽舍,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髤漆,切皆銅沓黃金涂,白玉階,壁帶往往為黃金釭,函藍田璧,明珠、翠羽飾之,自后宮未嘗有焉。姊弟顓寵十余年,卒皆無子?!保?1]3989描摹宮殿器物與賦相似,極盡鋪陳?!稘h書•西域傳》贊:“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其兼從兩國,結黨南羌,乃表沙西,列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11]3928贊中以四言為主,三言、六言為輔,形同后世駢文。劉師培在論及兩漢文風時曾說:“西漢之時……若賈生作論,史遷報書,劉向、匡衡之獻疏,雖記事記言,詔書簡冊,不欲操觚率爾,或加潤飾之功,然大抵皆單行之語,不雜駢儷之詞;或出語雄奇,或行文平實,咸能抑揚頓挫,以期語意之簡明。東京以降,論辨諸作,往往以單行之語,運排偶之詞,而奇偶相生,致文體迥殊于西漢。”[19]116指出文章從西漢到東漢由散體向駢偶的漸漸過渡,而這種過渡在西漢散文代表《史記》和東漢散文代表《漢書》兩書中得到了集中體現,兩書的文風差異直接投射出兩漢時代文風的不同。
綜上,《史記》行文多用散體,不避口語俗語,這使得《史記》中的語言既有文人語言的精煉流暢,又有民間語言的豐富生動;班固身為漢賦大家,《漢書》多排偶駢儷,崇尚藻飾,行文中注重語言的音韻美,多用古字。兩人在語言上的偏好形成了兩書截然不同的風格,也反映出從西漢到東漢文學由散體向駢體的發展趨勢。需要指出的是,《漢書》刻意求古,有時不免以辭害意,這也是東漢以降治《漢書》者多以其通訓詁之學的原因,但《漢書》追求的典雅、工整、凝練總體上推動了文字的駢偶化,直接影響了魏晉南北朝文風駢偶化的發展,后世蔡邕、范曄、潘岳、陸機、沈約、任昉,皆以班固為師,沿著《漢書》論贊的體系發展。唐宋八大家則以司馬遷為師,沿著《史記》的體系發展,終于演變成為我國文學史上著名的駢、散之爭。
- 上一篇:商務局轉型發展工作思路
- 下一篇:計生局管理工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