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赫的研究論文
時間:2022-11-12 03: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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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赫在不幸癱瘓之后,并沒有向冷酷的現實低頭,他以頑強的意志和過人的精力與命運抗爭,作出了令正常人也難以想象和完成的工作。在生命的黃昏時分,他的大腦涌現出的新思想,依然光彩熠熠,描繪出一幅“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絢麗畫卷。愛因斯坦在悼念馬赫逝世的文章中,準確而傳神地揭示了馬赫晚年的內心追求和精神境界:
“他對觀察和理解事物的毫不掩飾的喜悅心情,也就是對斯賓諾莎(B.deSpinoza,1632~1677)所謂的‘對神的理智的愛’,如此強烈地進發出來,以致到了高齡,還以孩子般的好奇的眼睛窺視著這個世界,使自己從理解其相互聯系中求得樂趣,而沒有什么別的要求?!?/p>
從1898年7月右半身偏癱到1916年逝世,在將近整整18年間,馬赫不僅行動不便,而且不斷遭到其他疾病的折磨。他年事已高,生活無法自理,耳聾,講話聲音含糊,后又患上風濕痛(1903年)、神經疼(1906年)、前列腺炎和膀胱病(1913年)。但是,病魔并沒有制服他。癱瘓后不幾天,他就開始練習用左手掃寫。他不能穿衣、吃飯、洗澡,全靠妻子精心照顧他;他不能走路,就用手杖和輪椅,必要時出動救護車;他不能寫字,就用左手的一個指頭打字;他不能作實驗,他兒子路德維希替他作實驗,路德維希是位醫學博士,他從1880年代后期在布拉格就承擔起馬赫實驗室的主要責任,現在又成了他父親的保健醫生,還要在父親生病時幫助復信和處理諸多事務。因此,布萊克默認為馬赫一生最后18年(在某種程度上是最后30年)的歷史是由馬赫父子—人“共同譜寫的”,路德維希是“幕后的巨人”。
馬赫1901年從維也納大學正式退休。他原準備退休后去意大利佛羅倫薩定居,在那里他能夠同布倫塔諾和斯特洛(J.B.Stallo,1823~1900)交談。斯特洛這位當時并不引人注目的德、美哲學家早先就了解馬赫的許多思想。馬赫在《熱學》第二版中提到,他是從羅素《幾何學基礎》(1898年)的參考文獻中注意到斯特洛《近代物理學的概念和理論》(1882年)“這一豐富的、明晰的著作”的,而斯特洛的思想和文章早在1860年代末和1870年代初就發表了。斯特洛的書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為該書德文版(1901年)寫了序,并把他的《熱學》第二版(1900年)題獻給斯特洛。不巧,斯特洛在世紀伊始去世,馬赫也就打消了去意大利度晚年的計劃。
從1900~1913年,馬赫以驚人的毅力完成了諸多寫作和出版任務。他修訂了《感覺的分析》(在篇幅上擴大了一倍),刪節并增補了《力學》。給《講演》德文版增補了7章,他把自己的科學哲學講演匯集成一部新著《認識和謬誤》。他連續3年(1901~1903年)為《一元論者》雜志撰寫了3篇論文,從感覺生理學和心理學、歷史和物理學的觀點討論了空間概念的本性、起源和發展問題;他的研究對幾何學的哲學基礎的討論作出了獨特的和不可或缺的貢獻,“贏得了權威性和統帥地位”;這3篇文章的英文合集以《空間和幾何學》為題于1906年在美國初版。他在1913年還完成了《光學》前一半,并為他最后一部著作《文化和力學》收集資料。
在此期間,馬赫還就哲學、通俗科學、科學實驗工作發表了15篇新寫的文章。他的兩篇重要哲學文章很長,1919年以書的形式出版。馬赫還為10多本書寫了序言,并在舊著的新版本中添專門的章節或注釋,為他的思想辯護。此外,他還就科學和哲問題與眾多的學者和年輕人通信。他還參與了許多支持正義和進步事業的活動,他的政治活動在1907年達到高峰。他還在1910發表了《我的科學知識論的主導思想及我的同代人對它的反應》論文,回答了普朗克的挑戰。馬赫多種著作的外文譯本也在這時候相繼在世界各地出版,旅居錫蘭(現稱斯里蘭卡)的生理家比爾(TheodorBeer)甚至在科倫坡看到,馬赫的著作的當地語言文本擺在書攤上。
也許下述事件最能說明,馬赫直到生命的最后幾年還保持對新事物的好奇心和思想的青春活力。1911年,美國人類學家洛伊(R.H.Lowie,1883~1957)闖入馬赫的生活。他在同年3月寫信給馬赫,告知馬赫的書在哥倫比亞大學研究生中成為關注焦點,后來又陸續寄來他撰寫的文章和書籍。這些出版物講述洛伊在印第安部族中的所見所聞,馬赫對此產生了全新的興趣。其間,馬赫的妹妹出版了她的自傳,書中有門的內哥羅(黑山)、布科維納(俄、羅)等地的民族風俗習慣的細節,這進一步激起馬赫對社會學和人類學的興趣,尤其是對原始文化群體的興致。到1913年春,馬赫把未完成的《光學》放在一邊,全心全意地致于新的研究方向。大兒子路德維希幫他在圖書館和博物館查找資料,三兒子(他是一位畫家)幫他制圖和繪畫,小兒子(他開設了一個機械工場)為他提供有關用手和機器加工日常器皿的知識的咨詢,老伴幫他料理生活,馬赫自己則專心致志地撰寫力學前史的著作。他想描繪原始人如何逐漸學會制作、使用工具和器皿,他哀嘆自己缺乏這方面的準確信息。就這樣,馬赫克服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困難,終于在1915年8月為《文化和力學》寫完了序言,并于當年出版了這本浸透著馬赫及其家人心血的書。洛伊大概沒有想到,他的友好的熱情使馬赫最后幾年的歲月變得充實而愉快。
路德維希由于鋁鎂合金和干涉儀等發明專利而發了財,他于1912年為父親在巴伐利亞建立了家庭實驗室。馬赫起初不愿離開舊居,后來當他轉而渴望去時,卻在一次偶然事故中損傷了髖骨,又受到前列腺炎和膀胱病的折磨,使得他在一段較長的時間內臥床難起。1913年5月,馬赫終于離開維也納附近的多瑙河城,遷到慕尼黑附近緊靠哈爾鎮的法特爾斯特滕村。對于個人生死,他早就置之度外,因為他早已視死如歸:
“自我同物體一樣,不是絕對恒久的。我們那么怕死,就是怕消滅自我的永恒性。但這種消滅實際上在生存中就已經大量出現了。我們所珍視的東西在無數摹本中保存下來,或是因為有卓著的特點,通常會永垂不朽??墒?,即使是最好的人也有其個人的特點,對于這些特點的喪失,他自己和別人都不必惋惜。其實,死亡作為擺脫個人特點來看,甚至可以成為一種愉快的思想?!?/p>
但是對于他所處時代的前景(當時距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僅僅一年),馬赫卻顯得憂心忡忡。在離開維也納時寫給奧地利科學院的一封告別信中,他在詼諧的話語中卻不免流露出憂悒之情:“這封信應該是我的最后一封信,我只是請你們設想,卡隆這個淘氣鬼已把我帶到還沒有加入郵政聯盟的郵政所?!?/p>
身體癱瘓的馬赫是以“臥式”方式乘火車到慕尼黑,然后改換救護車抵達新宅。也許是地處大森林的幽雅環境,出乎意料的是,馬赫的健康狀況顯著改善了。到1913年7月,他重新開始緊張的寫作,并高興地接待眾多來訪者。他再次與大兒子路德維希密切合作,進行光學實驗。有時困難不能盡快克服,他們就把自己鎖在實驗室,內,靠巧克力度日,直到問題解決為止。他們曾在工作室連續呆過兩天。。在逝世前的兩年多時間里,他一直關注著各種科學和哲學問題。例如,1913年,當有位科學家懷疑多普勒理論與相對論不相容時,他用實驗證據再次表明,多普勒的思想是正確的。他在1916年發表的最后一篇文章中重申他堅信拉馬克、赫林和無意識的“記憶”——這是馬赫的“天鵝之歌”。
1916年2月19日,在西線戰事暫時平靜之時,恩斯特•馬赫因患心臟病不愈而安詳地合上了他的雙眼,享年恰恰78歲零一天。一個不斷噴涌新思想的大腦永遠停止了思維,一顆熱愛人類進步事業的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一位從不知道疲倦的偉大的人永遠地安息了!馬赫生前留下遺囑,他的葬禮應該“最大可能的節省”,節省下來的錢捐贈普及教育協會和維也納社會的機關報《工人報》。他的家人遵照死者的遺愿,葬禮簡樸而肅穆。卡魯斯用如下語句描繪了馬赫的火葬儀式:“他躺在冷杉樹叢之中,他最近喜愛在冷杉樹下消磨時光。他的左手旁放著拐杖,這根手杖16年來是他的忠實伙伴。他頭上戴著月桂花環,這是他女兒親手編織的。2月22日清晨,馬赫教授的遺體被十分平靜地送入火焰之中。”
馬赫離開了與他日夜相伴的親人,離開了與他共同奮斗的同事、學者和朋友,離開了他所摯愛的善良的人們。他是幸福地離去的,他有足夠的理由感到幸福,因為他的觀念和思想已融入永恒的生命之中。他在《感覺的分析》中早就這樣寫道: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可分的、獨立于別人之外的單一體,所以他只知道自己??墒?,有普遍意義的意識內容會沖破個人的這種界限,又自然而然地附屬于個人,不依靠發展出這些內容的那個人,而長久維持著一種普遍的、非私人的、超私人的生命。對這個生命作出貢獻是藝術家、科學家、發明家、社會改革家等等的最大幸福。”
“回到馬赫去”
馬赫是19世紀末葉到20世紀伊始的偉大科學家和偉大哲學家,他的思想直接導致了本世紀初的科學革命和緊隨其后的哲學革命。
僅此兩點,就足以確立馬赫在科學史和哲學史中的牢固的、不朽的地位。這種歷史地位是一個歷史的事實,它是任何人也無法抹殺的和取代的。
而且,馬赫除在世紀之交對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有所影響外,在本世紀中葉相繼涌現的愛因斯坦等科學家的科學哲學、皮亞杰的發生認識論、波普爾的批判理性論、以庫恩為代表的歷史學派、費耶阿本德的批判主義和方法論的多元論以及形形色色的反歸納主義中,都或多或少有馬赫播下的種子和摻入的酵素。
在本世紀末葉,馬赫富有啟發性和預見性的思想,又在自然主義和進化認識論中開花、結果。馬赫又一次扮演了思想先驅的角色。
作為時代驕子的馬赫,他的思想不僅哺育了他所處的時代,而且也影響了整個20世紀的智力世界。馬赫是時代的產兒,時代也是馬赫思想活動的大舞臺。
馬赫無疑是一位有過重大貢獻并產生了深遠影響的歷史人物,這是每一個尊重事實的人有目共睹的。但是,馬赫的思想現在還有生命力嗎?
有人認為,馬赫的認識論態度今天已經過時,它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吸引力和魅力,正在遁入古老幽深的典籍王國,成為歷史博物館的陳列品。轉費耶阿本德卻不作如是觀。他針鋒相對地大聲疾呼:“回到馬赫去”!
費耶阿本德的吶喊不無道理。因為馬赫的生命是“一種普遍的、非私人的、超私人的生命”,盡管他本人早已作古;因為馬赫的思想是“生活的真正珍珠”,它“能夠被喚起和結果實”,盡管它現在已不存在于波普爾的“世界尸(馬赫的大腦)而僅存在于“世界3”。
誠如亞里士多德所言,以自身為對象的思想是萬古不沒的。這就是我們今天讀馬赫的書還能產生意義共鳴和獲得啟迪的原因。
“回到馬赫去!”并不是要回到馬赫去的激進經驗論去。因為經驗論和理性論的古老對立,實在論與觀念論的傳統相背,正在新的探索中逐漸滲透、消融,并失去其絕對僵硬的意義。
“回到馬赫去!”也不是要回到馬赫的要素一元論去。盡管要素說中的“天人合一”真諦仍待人們去發掘、去認識,但誠如馬赫所說,它畢竟只適應于當時的“知識總和”,它并“不自命為萬古不滅的哲學”,并“隨時準備”“讓位于更好的見解”。
那么,“回到馬赫去!”究竟要回到哪里去呢?
這就是要象馬赫那樣,把認識提高到科學實踐的高度來研究,把科學的新鮮氣息注入認識論。當年的“一分為二”和“合二而一”的“哲學廣播操”對此根本無濟于事,現今沿用的幾對陳舊的、干巴巴的概念的排列組合,對此也是無能為力。認識論研究的勃興只能寄希望于科學的認知理論。
這就要象馬赫那樣,把科學與哲學密切結合,讓科學哲學真正成為科學家的哲學。這樣一來,哲學才能汲取科學的營養,成為與科學實踐密切相關的智慧的哲學;科學才能煥發出哲學精神,成為超越功利和超越知識本體的智慧的科學。
這就要繼續弘揚馬赫統一科學的思想,使科學文化人文化,人文文化科學化,從而消除二者之間現存的藩籬和鴻溝。
這就要認真發掘馬赫的自然主義和生態倫理的思想遺產,使人類學會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生存智慧,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
這就要大力發揚馬赫及其哲學的自由、啟蒙、懷疑、批判、歷史、實踐、兼融、寬容、謙遜、進取的精神氣質,克服盲從和輕信,警惕教條和僵化。我們這個世界受教條之害、蒙盲從之難實在太多了。
這就要批判地繼承和光大馬赫的科學主義、和平主義、人道主義。這三者已經成為現時代的主旋律,馬赫的思想遺產無疑可以成為譜寫這個主旋律的一串美妙音符。
“回到馬赫去!”就是要開掘和拓展馬赫的上述思想遺產,要深思和領會馬赫的下述有現實意義的遺訓:
“今天,當我們看到社會動蕩,看到人們像一個機關的登記員按照他的狀態和一周的事件改變他在同一問題上的觀點時,當我們注視這樣產生的深刻的心理苦惱時,我們應該知道,這是我們哲學的不完備和轉變特征的自然而必然的結局。有資格的世界觀從來也不是作為贈品得到的,我們必須通過艱苦的勞作獲得它。只有準予在理性和經驗起作用的領域內自由地傾向于理性和經驗,對人類的幸福來說,我們才能緩慢地、逐漸地、但卻是有把握地趨近統一的世界觀的理想,只有這種世界觀才能與健全精神的經濟和諧共存。”
回顧歷史,馬赫的思想確曾“雜花紛陳醉流鶯”;展望未來,馬赫的遺產也能“出水芙蓉晚更明”。在新的世紀之交,我們有理由這樣確信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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