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邊城范文

時間:2023-03-16 19:25:50

導語:如何才能寫好一篇沈從文邊城,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資料和文獻,歡迎閱讀由公務員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鑒。

篇1

摘要:“藝術作品究竟是被發現的還是被創造的”是藝術哲學的重要命題之一,本文從“原型說”入手結合作家沈從文的創作歷程及其代表作品《邊城》探討這一話題。苗族人的“集體無意識”固然給了沈從文無窮的創作靈感,這在他的眾多優秀作品中均有體現。但集體性的歷史積淀并不是無意識地作用于藝術品,而是通過藝術家有意識地創造體現在藝術品中的。

關鍵詞:原型說;集體無意識;沈從文;邊城一、藝術品是被發現的還是被創造的

“《邊城》創造了沈從文”這一假設成立的前提是“《邊城》”這部作品自身是自在而為的,也就是說《邊城》是先于沈從文而在的,是被沈從文發現而不是創造出來的。這也就涉及到了“藝術作品究竟是何以產生”這一問題。關于這一問題,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藝術作品是由藝術家創造的;第二種觀點認為,藝術作品是先在的,藝術家“發現”而非“創造”藝術品,這種觀點即是藝術品的“先在說”。

(一)“先在說”的理論基礎

“先在說”的基礎是柏拉圖的哲學理論“回憶說”,后人將其稱為“原型說”。人們最早大都是從心理學家榮格的理論中認識“原型”的。事實上,“原型”一詞并不是榮格的創造的,榮格曾指出,“‘原型’這一術語早在斐洛•猶大烏斯時代便出現了”①。而斐洛的“原型”思想則可以追溯到柏拉圖哲學。在柏拉圖《裴洞篇》中,就有一段關于人類知識來源的論說,也就是“回憶說”。按照他的看法,人們看到一件事物時必然會想起與它類似或相等的事物,而這相等物就是回憶,這種聯想和回憶是人們獲得知識的唯一方式。假設這個說法是對的,既然知識是先于人而存在的,那么《邊城》這個文本也是先于沈從文而存在的,沈從文便是因為“回憶”或者說“發現”了《邊城》而得以名聲大噪,如此一來,《邊城》創造了“沈從文”這一說法就得以成立了。

(二)“先在說”的缺陷

“原型說”是“先在說”的基礎,倘若我們能夠成功的指出“原型說”的缺陷,也就了“先在說”的理論基礎,便能證明藝術品不是“先在”的,而是需要“被創造”的。

正如蘇格拉底所說,“只要一件事物的視覺給你帶來另一件事物的知覺,不管它們類不類似,就必定是回憶。”②這句話本身并沒有錯,人面對一件事物,必然或多或少會有一定的想法。而這些想法必然都是回憶,因為就一個人而言,他只能想起他已經知道的東西。但這并不能說明我們的知識來源于這種聯想和“回憶”。這種“回憶”并不是先在的,而是人們通過后天經驗和學習經歷而得知的。一個對沈從文略有了解的人看到《邊城》時會“回憶”起沈從文,可若是他沒有讀過《邊城》,難道能夠可以通過柏拉圖所說的“回憶”知道《邊城》講述了怎樣的故事么?

另一方面,從“回憶說”本身來說,這個說法的提出就是有問題的。在《裴洞篇》中,蘇格拉底提出“回憶說”是為了論證靈魂是先于人的身體而存在的。然而,這段論證卻是以“人是在出生之前就獲得這種回憶中知識”而結尾的。也就是說,“回憶說”的目的是為了證明“靈魂先于身體存在”,而它又不得不以此為“前提”,如此一來,它們是在“互為前提”的基礎上才能成立的,這只是一個循環論證,它們誰也證明不了誰。

二、“集體無意識”的“原型”

前面我們否認了“先在說”,但這似乎只能說明“《邊城》”不是先在的,而是“被創造”的,卻并不能證明是被沈從文而非前人創造出來的。在20世紀初的西方思想史上還有這樣一種看法,認為藝術品并非人們所知的作者創造出來的,而是歷史積淀的結果,這種觀點的代表是榮格。榮格把“無意識”分為“個人無意識”和“集體無意識”,并且認為“個人無意識”有賴于“集體無意識”,而后者是非個人的、非后天的,而是與生俱來的。

(一)集體

榮格認為“集體無意識”存在于所有社會人的意識之中,具有“普世性”,“它在所有人身上別無二致”③。然而,在分析歌德與《浮士德》時,榮格說,“《浮士德》觸及了每個德國人靈魂中的某種東西”。④這也就是說,這里所指的“集體”是德國,而不是世界,這與“在所有人身上別無二致”的說法顯然不符。由此可見,對于“集體”的定義,榮格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晰,甚至是自相矛盾的。

以沈從文為例,沈從文《邊城》中流露出的湘西風俗和苗族特質而言,的確應該是適用于每一個湘西人的“集體特質”。然而湘西苗族的民族積淀并不是沈從文文學創作的唯一源泉。從內容上講,僅有苗族的歷史積淀是遠遠不夠的。20世紀20年代,沈從文有很多軍旅題材的作品,該題材的出現與他個人的生活經歷有關,而這些個人經歷并不是苗族人共有的。如果非要用“集體無意識”來分析這些作品,怕是要把這個“集體”換成“從軍者”而非“苗族”了。那么“集體”究竟是指什么,是種族、民族、還是地域?既然“集體”概念難以確定,這就證明“集體”之外,另有其他“非集體”的因素影響著藝術作品的創作,比如,作者個人的人生經歷等。

(二)無意識

如若“原型”是存在的,它究竟是“無意識”還是“有意識”地影響創作者呢?榮格認為《浮士德》等作品中的重大幻覺經驗掩蓋了作者個人的愛情經歷,這種神秘的“集體無意識”支配了藝術家的創作。沈從文的《邊城》恰好就是一個愛情故事,在這樣一個故事中也有所謂“集體無意識”的因素,但這些卻并未掩蓋愛情的主題,作者個人經歷也在作品中有明顯的流露。以“翠翠”的形象為例,“翠翠”身上有四個人的影子,一個是蘆溪絨線鋪的姑娘,沈從文說,“我寫‘邊城’故事時,弄渡船的外孫女,明慧溫柔的品性,就是從那絨線鋪小女孩印象而來”⑤;第二個是沈從文夫婦路過北九水時遇到的女孩兒;另外兩個年輕姑娘的影子,一個是他年輕時追求過姑娘,另一個是頗受他寵愛的九妹。首先,這種原型并非“集體無意識”;其次,“翠翠”這一形象的呈現不是歷史積淀的無意識作用,而是經過作者有意識地加工得以塑成的。

三、沈從文之于“邊城”

藝術作品中固然會有某種歷史積淀的存在,但這種積淀不是“先在”的,而是人類社會的積淀。且這種積淀在藝術作品中的呈現并不是“無意識”,而是與作者個人經歷緊密結合之后經過作者的“有意識”地改造的。

(一)有意識的“原型”:作為個體的沈從文

與沈從文先生有過多次接觸的美國著名學者金介甫認為“湘西對沈從文后來偏愛文學可以說影響甚微”⑥值得注意的是,金介甫所說的是湘西對沈從文“偏愛文學”的影響,而不是說對文學創作的影響。湘西文化為沈從文的文學創作提供了素材,卻不是促成他走上這條道路的動因,更不是成就其作品的直接緣由。傳統文化和湘西風俗也對沈從文的藝術創作產生了影響,但他的創作是有意識的主動創作,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是作者有意識構建出來的,而非無意識地自在的存在。正如賽龍舟在《邊城》中已經不單單是傳統儀式而成為了推動翠翠與儺送的感情發展的線索;翠翠的性格特質也并不僅是湘西姑娘身上抽象概括而來,而是有了作者平生所遇見過的或知名或不知名的姑娘的影子。我們不能否認歷史“原型”為沈從文的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卻也不能將其夸大為“集體無意識”,因為這些“原型”已然不是簡單的原始模本,而是加入了作者個人感悟的有意識地創作。

(二)城鄉之間的“邊城”:藝術家、作品與社會

藝術家與藝術作品都不是獨立存在的,

不僅它們二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它們與藝術界乃至整個社會都是密不可分的。北京在沈從文的創作生涯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以說,湘西的經歷給沈從文的創作提供了素材,但他的文學底蘊卻是在北京積累起來的,他的大多數作品也都是在北京完成的。事實上,正是因為離開了故鄉,處在北京、上海等都市環境中,沈從文才能以對比和景觀的姿態來看待湘西、看待鳳凰。《邊城》一方面是源于他對故鄉的印象,另一方面則正是沈從文身處的社會現實的反面。在《邊城》及其題記中,依稀可見沈從文對于某些墮落的都市現狀的抵觸和反感。這些現狀是沈從文創作《邊城》的動因,也正是這種反襯使得沈從文筆下的翠翠、儺送越發動人可愛。沈從文的早期作品神巫色彩濃厚,而到了中后期則越發的貼近社會與現實,這與社會背景是分不開的。

藝術家不僅是藝術作品的創作者,也是溝通藝術品與現實社會的橋梁。社會通過影響藝術家而影響藝術作品,而藝術作品不僅可以是社會的一面鏡子,甚至也可以對社會有著具體現實的作用力。沈從文早年從軍時路過茶峒,使得它進入了《邊城》這樣一個文學世界。2008年茶峒改名“邊城鎮”以坐實“邊城”之名。沈從文成就的不僅是“茶峒”, 如今的“鳳凰城”也以沈從文故鄉之名而著稱于世,如今已經成為旅游勝地和文化古城。沈從文曾經談及現實生活中的真實與藝術的真實,他說自己也分不清楚。

經過上述討論,所謂藝術作品與藝術家沒有關系這類的說法顯然不能成立了。事實證明,沒有什么能夠脫離出現實社會而獨立存在,藝術家是如此,藝術作品也是如此。所謂“原型”,并不是先于人而存在的“無意識”,而是有世代積淀的有意識的人類成果。“原型”對于藝術創作的影響固然是存在的,卻也是有限的。作者的有意識地創作才是藝術品誕生的真正途徑。正如沈從文所說,“恰恰如我一切用筆寫成的故事,內容雖近于傳奇,從我個人來看,卻產生完成與一種人為的計劃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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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古希臘]柏拉圖[著],王太慶[譯].裴洞篇[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年1月第1版第1次印刷

[3][瑞士]卡爾•古斯塔夫•榮格[著],張敦福,趙蕾[譯].未發現的自我[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第1版第1次印刷

[4]范明生.柏拉圖哲學述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10月第1版第1次印刷

[5]周仁政[著].巫覡人文――沈從文與楚文化[M].湖南:岳麓書社.2005年12月第1版.

[6]沈從文[著].邊城[M].江西: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11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注解:

①[瑞士]卡爾•古斯塔夫•榮格[著],徐德林[譯].原型與集體無意識[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第1版第1次印刷,P6

②[古希臘]柏拉圖[著],王太慶[譯].裴洞篇[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年1月第1版第1次印刷.p26

③[瑞士]卡爾•古斯塔夫•榮格[著],徐德林[譯].原型與集體無意識[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第1版第1次印刷,P5

④卡爾•古斯塔夫•榮格[著],張敦福,趙蕾[譯].未發現的自我[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第1版第1次印刷.P238

篇2

2、翠翠的另一個原型是張兆和。“一面就用身邊新婦做范本,取得性格上的樸素式樣"。現實生活中的張兆和是很保守善的,到北京以后,張兆和本來還想讀書的,但是為了照顧沈從文,她放棄了再讀幾年書的打算。她的皮膚和性格都和翠翠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3、線鋪小女孩。在一座小城里,看上了一個絨線鋪里的女孩子,于是借買系草鞋的帶子,到絨線鋪里去了三次。十七年后,沈從文故地重游,絨線鋪子依舊,那女孩一如當年坐在絨線鋪里,到后來才知道她是原先那個女孩子的女兒。寫《邊城》故事時,弄渡船的外孫女,明慧溫柔的品性,就從那絨線鋪小女孩印象而來.。

4、沈從文的初戀。沈從文在芷江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子,馬澤淮家里回來,不知怎地,沈從文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個女孩子的影子。伴隨初次見面而來的一點驚訝,幾份羞赧,那女孩子白白的面龐上飛起緋紅的笑靨、細腰長身,體態輕盈,身體各部分配置得似乎都恰到好處。翠翠的愛情的結構和這段經歷有相似之處。都是一種自由的獨立的意識下支配的愛情,也都在文明中被耍了一把。雖然他將自己在芷江的"女難"視為一種盲目的情感產物,而將后來的婚事成功,看成"是意志和理性作成的"。但是這種感情的挫折的確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篇3

[關鍵詞] 沈從文;《邊城》;真切欲望;人生形式

沈從文的作品所再現的人情味、鄉土情、環境美所構筑的優美、健康、自然的生命形態和生活方式中,隱含著作者在社會現實中孜孜以求的人生的完美形式,小說所表現的人性最真切的欲望和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一、人情味是人性的真切欲望,是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

《邊城》是我國文學史上一部優秀的抒發鄉土情懷的中篇小說。作品以湘西山城茶峒的農村為背景,寫了一個渡船老人和他的外孫女翠翠相依為命,團總順順的兩個兒子天保和儺送同時愛上翠翠。天寶因失戀乘船離家,不幸葬身魚腹。儺送無心耽戀愛情,遠走桃源。后來老船夫去世。翠翠懷著對祖父的傷悼和對戀人的系念的雙重感情,繼續守著渡口。以翠翠與儺送的愛情故事為主線,展現了湘西邊城百姓和諧的人際關系,以及淳樸善良的人性美。小說所描寫的老船夫、翠翠、天保和儺送等都是極為普通的人物,是普通人純真、善良、樸實的真摯情感的自然流露。沈從文在談及小說《邊城》的創作宗旨時說:“我要表現的本是一種‘人生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為人類‘愛’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說明。”[1]沈從文從人性中最溫情的人情味里,尋找到了完美的“人生形式。”這種“人生形式”蘊含與男女愛情、祖孫親情、朋友友情、世俗人情、鄰里互助情、兄弟手足情之中,正如沈從文自己所說的“我動手寫他們時,為了使其更有人性,更近人情自然便老老實實的寫下去。”[2]

主人公翠翠是一個迷人的形象,她是湘西山水孕育出來的一個精靈,是美與愛情的化身,在她身上最能表現出初涉愛河的羞澀少女的真實欲望。開始時她是一個矜持而頑皮的少女形象,后來成為情竇初開的躁動少女,小說栩栩如生地表現了她對愛的渴望企盼和春心萌動嬌羞的神態,在與儺送誤會后兩年中,情人儺送的身影時刻縈繞在她心中,她總覺得那個端午節所經歷的事情“甜而美”,常常期盼著再發生那美好的“誤會”。愛情把一個清純的少女“折磨”得心里亂亂的,常常一個人對著天、對著水發呆,被動地等待幸福降臨。她開始有了掛念、有了忌妒、有了無名火、有了孤單寂寞,把少女追求愛情過程中的喜與痛的心理狀態刻畫得淋漓盡致。后來,親人的逝去,情人的離開并沒有擊倒她,她獨自守著渡口,在盡祖父擺渡之責的同時,靜靜地等候著情人的歸來,把一個與命運抗爭、自信、執著的美少女形象呈現給讀者。

那位深愛著孫女、渴望孫女能夠得到幸福的善良、可愛的老船夫也是作者完美的“人生形式”的化身。老船夫為人忠厚老實,幾十年如一日地守著渡船,不計報酬,不貪圖便宜,賣肉的不肯收他的肉錢,水手們送紅棗給他,小商販們送粽子給他。小說通過老船夫對孫女的摯愛來體現其祖孫親情。老船夫對孫女盡撫育之責,以告慰殉情的女兒。對孫女愛憐備至,為其親事操心擔憂,希望照顧翠翠到獲得幸福的生活,形成了祖孫相依為命深厚情感。他為了孫女的親事,他內心所呈現出的渴望、焦慮、矛盾與掙扎,是那樣令人痛心和無奈,最后,老船夫帶著一生巨大的遺憾離開人世了。天保兄弟身上表現出的他倆對愛情的忠貞與自我犧牲的美德洋溢著真摯的兄弟手足情,是人性真切欲望的真實再現。儺送為了純真的愛情,寧愿放棄一座碾房的陪嫁而選擇翠翠,天保則寧愿犧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弟弟的愛情。他們都胸懷寬廣,光明磊落。船總順順“歡喜交朋結友,慷慨而又能濟人之急。”他“重義輕利又能守信自約。”面對著風雨中喪失親人、無依無靠的翠翠,他不計前嫌,忙前忙后,張羅事情,浸潤著邊民濃厚的人情味。

二、鄉土情是人性的真切欲望,是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

《邊城》具有湘特的地方色彩和牧歌情調,向讀者展示了一幅幅具有湘西生活實感的風俗畫。小說的人物活動和生活場景都表現出濃郁的鄉土風味,如元宵節的爆竹煙火、端午節的龍舟競渡、中秋節的月下對歌,男女唱歌傳情的方式,以及邊民的談戀愛方式,孩子取名,辦喪事的繞棺、下葬等都具有湘特的習俗。作者在表現邊民的人性時,不靠情節發展的跌宕起伏,而是在精心細膩的筆觸描繪湘西人的單純樸實、守信自約思想性格,重義輕利的淳樸的社會風氣,以及新奇別致的風俗習慣。文中無論是茶峒的農民,還是那些士兵、商人、“毛手毛腳”的水手以及把“眉毛扯成一條細線”[3]的,都是充滿著鄉土氣息與人性光芒。它們融合在故事情節中,使讀者充分品味到民俗風情。

《邊城》具有不同凡響的民族特色,才使它更具有持久的審美價值。在一幅幅具有湘西民族特色的風俗畫中,寄寓著作者對“美”與“愛”的追求,在平凡的生活故事中包含著作者的哲理思考。鄉民的光明磊落和正直大方是大都市里不曾想到的民俗淳風。船總順順對“凡因船只失事破產的船家、過路退伍兵士、游學文人,凡到了這個地方,聞名求助的莫不盡力幫助。”[4]他大方灑脫的性格是鄉下人寬闊豪爽的胸懷。爺爺的老朋友楊馬兵對翠翠的照顧特別感人,他曾經鐘情于翠翠的母親但被拒絕,后來義不容辭地照顧“心上人””的女兒翠翠,“使翠翠仿佛去了一個祖父,卻新得了一個伯父。”[5]這種超越金錢關系的待人以誠、助人為樂的淳樸自然、真摯善良的人性美和人情美,在都市的現實生活中所見不到的,這里的人民詩意地生活、詩意地棲居,這既是抒情詩,也是風俗畫,這是作者所追求的最完美的人生形式,同時也是自小說問世以來所具有的持久的魅力所在。

三、景色描繪中蘊含著人性的真切欲望,是作者所追求的完美的人生形式

《邊城》中作者描寫了酉水兩岸的村鎮、碾坊、筒車、水磨、碼頭、小溪流上的繩渡、茶垌的街道、碧溪嘴的翠竹等,讀來猶如身臨其境,山城特有的風景盡收眼底。特別是那靠近河邊街道的房子,一半著陸,一半在水的吊腳樓,更是湘特的風景畫。作者常常用淡淡的筆墨描繪淡淡的風景,和文章淡淡的氣氛相得益彰,讓人感受到這方水土的潔凈美好。如“風日清和的天氣,無人過渡,鎮日長閑,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門前大巖石上曬太陽。或把一段木頭從高處向水中拋去,嗾使身邊黃狗自巖石高處躍下,把木頭銜回來。或翠翠與黃狗皆張著耳朵,聽祖父說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戰爭故事。或祖父同翠翠兩人,各把小竹作成的豎笛,逗在嘴邊吹著迎親送女的曲子。”[6]描寫翠翠和祖父閑適淡然的日子,祖孫倆的善良與美好,讓人感到實在不忍心打擾祖孫倆悠然寧靜的生活。作者極力描寫湘西自然景物之明凈,是為了抒寫湘西邊民的心靈之明凈。小說立體地展示了邊城的自然環境、生命樣式和邊民人性的“愛”與“美”,表達了作者對完美的人生形式的向往與追求。

盡管《邊城》問世距今已近80年,但他對純樸人性的呼喚,引人向善,構建民族傳統道德的美好愿望,仍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沈從文.沈從文文集(第十一卷)[M].廣州:花城出版社,1992:1.

[2]沈從文.邊城[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1.

[3]吳福輝,陳子善.邊城.雪晴[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9.

[4]沈從文.邊城[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58.

[5]沈從文.邊城[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120.

篇4

一、生命樣式的悲憫

用淳樸的民風、善良的人性,沈從文在《邊城》里營造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湘西世界”。作者在小說的開始,就以渡船為背景,展示了一個迥異于世俗社會的生活空間:

渡頭為公家所有,故過渡人不必出錢。有人心中不安,抓了一把錢擲到船板上時,

管渡船的必為——拾起,依然塞到那人手心里去,儼然吵嘴時的認真神氣:“我有了口糧,三斗米,七百錢,夠了。誰要這個!”

但不成,凡事求個心安理得,出氣力不受酬誰好意思,不管如何還是有人把錢的。管船人卻情不過,也為了心安起見,便把這些錢托人到茶峒去買茶葉和草煙,將茶峒出產的上等草煙,一扎一扎掛在自己腰帶邊,過渡的誰需要這東西必慷慨奉贈。有時從神氣上估計那遠路人對于身邊草煙引起了相當的注意時,便把一小束草煙扎到那人包袱上去,一面說,“不吸這個嗎,這好的,這妙的,味道蠻好,送人也合式!”茶葉則在六月里放進大缸里去,用開水泡好,給過路人解渴。

老船夫安于本命,正直、豁達、不貪婪,這樣的理念在湘西正常的生活邏輯中不會有任何的矛盾與沖突,可是,當生活的軌跡溢出旁系,那么,它的支撐能力就會受到考驗:

老船夫的獨生女,十五年前同一個茶峒軍人,很秘密的背著那忠厚爸爸發生了曖昧關系。有了小孩子后,這屯戍軍士便想約了她一同向下游逃去但從逃走的行為上看來,一個違悖了軍人的責任,一個卻必得離開孤獨的父親經過一番考慮后,軍人見她無遠走勇氣自己也不便毀去作軍人的名譽,就心想:一同去生既無法聚首,一同去死當無人可以阻攔,首先服了毒女的卻關心腹中的一塊肉,不忍心,拿不出主張,事情業已為作渡船夫的父親知道,父親卻不加上一個有分量的字眼兒,只作為并不聽到過這事情一樣,仍然把日子很平靜地過下去

面對生死,老船夫的價值觀里沒有孰輕孰重,只是像忠實于生活一樣忠實于人禍,默默地承擔命運安排的苦果。這種生命的樣態具備無意識傳承性,它也自然而然地因襲在老船夫孫女兒翠翠的骨子里。可是,老船夫卻發生了疑惑:“如今假若翠翠又同媽媽一樣,老船夫的年齡,還能把小雛兒再育下去嗎?人愿意神卻不同意!人太老了,應當休息了,凡是一個良善的鄉下人,所應得到的勞苦與不幸,全得到了。”爺爺愿意翠翠如同世世代代湘西人那樣自由自在地相愛,可他憂懼“湘西式”戀愛導致的殉情。為什么在一家兩代人的身上,爺爺出現了迥然不同的兩種態度?因為爺爺“老”了!這種“老”不單是年齡的增長,同時也意味著力量的衰弱,爺爺不再能夠如從前保護女兒一樣保護翠翠!如果把爺爺當做湘西生命的標志,那么這生命樣態所產生的人生恐懼,便左右著故事不可預知的結局。

為了保護翠翠,老船夫對翠翠的愛情有了介入,這種介入違反湘西年輕生命本來的自然法則,制造了誤解。大老天保的死是直接惡果,破壞了湘西世界原有的格局,也帶來了信任和融洽的損毀,老船夫陷于惶恐自責以及更深的對翠翠未來的憂慮之中,終于在風雨交加的夜晚離開了人世。與爺爺的長逝相伴的是白塔的坍塌,隱喻爺爺一樣的湘西生命的殞滅,盡管后來當地人重修了白塔,可白塔所剩的僅僅是原有的外形,那種內質和精神卻難以再造。在此,作者表達了對湘西生命樣態無力的展望。

二、民族命運的悲憫

自然生態的和諧與人文生態的平衡是《邊城》中頗具民族特征的因素,作為寄托著民族希望的下一輩,翠翠的愛情是作者關于整個民族命運思索的重心。

端午節和爺爺走散的翠翠在城里碰上二老儺送,從此“多了些思索,多了些夢”,但兩人_直沒有正式的對話和見面,這種遲疑和耽擱為后來大老天保請父親找人說媒提供了可能,從而為這場愛情設下了障礙。在湘西民族意識中,虜獲一個女性的芳心,贏得一份愛情的眷顧,男性往往要以勇敢和柔情作為資本,在《神巫之愛》《龍朱》等小說中,沈從文已經為讀者鋪開了情歌為媒的畫卷。大老天保與二老儺送也選擇了唱山歌的方式來解決兩人共同屬意于翠翠的糾葛:

篇5

關鍵詞:沈從文;《邊城》;翠翠;人性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1)26-0002-01

沈從文是任性的,但他又是深沉的。之所以用這樣兩個詞概括他,便在于想要盡力傳達出作者的想法。這種任性是一種原始的創作沖動,也是一種敢于獨自進取的勇氣,而任性的背后支撐著的,便是那深沉的思想,如果沒有最崇高的、最堅定的信念支撐,想來這股任性便早已淹沒在二三十年代,那個功利浪潮之中了。

《邊城》集中反映了他的創作信念,而其中的主要人物翠翠,更是鮮明完整地體現了作者的創作追求與人生信念,因而要了解作者的任性與深沉,我們便需要對翠翠進行一個比較完整的分析,通過《邊城》,走近沈從文。

一、創作背景

二三十年代的中國,儼然有兩大流派,即京派、海派,但是總體而言,中國的文學是被一種革命的、或者商業了的文學占據著。他們打著各自的旗號,朝著各自的目標努力,但是往往是急功近利,甚至不擇手段。

這個時期京派是一個艱難的存在,他們提倡純文學,因此一方面既要抨擊左翼文學的激進與淺薄,同時還要反對海派文學的過于商業化傾向。另外,《邊城》的創作是與當時所追求的革命文學有很大區別的,沈從文不為當時風氣所影響,堅持自己的文學創作信念,于是《邊城》,這樣一部在當時十分特殊,乃至于現在看來或在將來,都仍將是一個特殊存在的小說誕生了。從《邊城?題記》當中,我們可以歸納出《邊城》創作的三個出發點:1、這是作者就自己所接觸的世界一面的寫作,是老老實實的一個創作。2、不是寫給“多數人”――領導多數的理論家與批評家以及被領導的多數讀者。3、是寫給那些愿意從這本書汲取安慰與知識的人,并給他們一種對照的機會。

可見《邊城》的創作既是作者現實生活的反映,同時也是深沉理想的寄托。

二、人物分析

作者的理想寄托,集中反映在《邊城》里的人物。沈從文把《邊城》看成是一座供奉著人性的“希臘小廟”,而翠翠便是這種自然人性的化身,是沈從文的理想人物。在這些理想人物的身上,閃耀著一種神性之光,既體現著人性中莊嚴、健康、美麗、虔誠的一面,也同時反映了沈從文身上的浪漫主義和古典主義式的情懷。翠翠的形象主要有三個來源,瀘溪縣絨線鋪的女孩子,作者在青島嶗山看到的女孩子和作者的妻子張兆和。

(一)在自然人性的視角下,翠翠是美好、善良、純潔的,這主要表現在二個方面

1、與儺送間的愛情之美――人性美。

翠翠與儺送是在一次端午認識的,當時兩人產生了不大不小的誤會,翠翠以為儺送是一個輕薄男子,后來才曉得他是要送自己回家。源于誤會的二人便開始了朦朧的好感,而翠翠的內心朦朦的歡喜,自是一個14歲女孩特有的青春與成長。這件事,是屬于翠翠自己的,那天晚上便使她沉默了一個晚上。

后來天保與儺送同時愛上了翠翠,作者卻仍然寫得很從容,他們公開以唱歌來競爭翠翠,天保不幸溺水而亡,儺送心里便有了一道坎。只是作者一切的處理都是那么淡然,卻又隱隱透露一絲憂傷。儺送心里自然會有一道坎,但他仍然喜歡著翠翠,自然的過渡與敘述,讓我們看到了最原始、最純真的愛情,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與都市人愛情的世俗構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是作者所熱愛的人性美。

2、與大自然融為一體之美――自然美。

《邊城》是與自然融為一體的,除了那里的山美、水美之外,人更美,所謂“天人合一”。翠翠的名字本身便取自于兩山那翠人的篁竹。她生活的環境美,小屋面前便是一道水,四周都是山,而中間則掛著一片碧藍的天空。這些自然亦蘊育了翠翠,她天性的自然。沈從文要的是一種“人生的形式”,是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生的人性形式。”因而這不是世外桃源,而是與因為與自然融合一體,而是和諧。

(二)在理性視角下,翠翠卻又是孤獨蒙昧的

1、翠翠的孤獨:與祖父相依為命,沒有父母,沒有知心伙伴,心靈孤獨。

2、翠翠的蒙昧:居住土地的閉塞,本身沒有受到任何教育,迷茫未知,不懂追求個人自由與愛情。

(三)翠翠所代表的含義

如果我們把翠翠的祖父看成作者,那么翠翠便是他的理想的寄托,而這個邊城則是人性的反映。《邊城》要探討人的心靈的最后歸宿,而這種歸宿還在尋找當中。首先是她對愛情的忠誠、執著,對大自然永遠傾心的愛戀,都代表著人類對自身美麗、率真童年的返顧與回憶。翠翠在愛情、婚姻關系上表現出的自然、純真與健康體現了那種未開化、半開化的雄強生命中的野性力量和原始活力。即使結局是悲劇,仍代表著強盛的生命力的張揚。與儺送間的愛情體現了對人性美好的孜孜探求,始終抗拒著工業文明的侵擾,穿插著對都市文明的批判。最后,翠翠的孤獨蘊育著作者自己的孤獨,他對于生命有獨特的認識:仰慕自然,崇尚本能。他認為生命的最高意義就是自然界的本性在生命,所以他的一生都在追求這種牛命的最高意義,他不甘命運擺布、不甘麻木沉淪的靈魂總是在多變的現實,循著積極向上的行程以一種強烈的生命意識來觀察人和人生,這使他終生都未能擺脫孤獨。

三、總結

沈從文的《邊城》對于我們現在的人來說,仍然具有超越性的寶貴價值。如果撇開他的那個時代來單獨談作品,我們似乎看到的只是一個唯美的散文小說。小說的藝術與思想永遠是無法分離的,如果只談藝術而不談思想,或只談思想而不談藝術,這都是片面的。沈從文先生思考的,遠遠比我們所看到的深刻、沉重得多。

《邊城》的思想內容不是輕飄飄浮于表面的,而是融化在作者的純熟的藝術技巧以及讀者欣賞時的共鳴當中。作品之所以與別的唯美的作品不同,還在于《邊城》背后有一種大氣、莊嚴、深厚的氣質,一方面在于北京所帶來的莊嚴感,另一方面,便在于沈從文自身的經歷。他的經歷相比較其他京派作家而言,更具有復雜性,因此雖然同樣是寫美的東西,沈從文筆下的美似乎更有歷史的深度與生活的厚重感,是沉淀在內力的,有一種內斂但同時也是呼之欲出的張力,而非輕飄飄的。這來自于沈從文后來一段流浪的歲月,這不僅使他獲得不少見識和刺激性的經驗,而且,最重要的是,使他增加了歷史感和事實的認識。就由于這種認識,他后來能面對各種壓力,不為所動。沈從文從那個時代出發,同時又面向最深刻、最廣大的人類,具有自己的廣度與深度。同時也注重精致、結實、勻稱,作者一直在探討著藝術技巧的不斷進步,從而事實上寫出了他自己所認為的“偉大的作品”。

但是沈從文也是有局限的。就藝術技巧而言,當然我們并不能要求什么十全十美,有很多偉大的作品并沒有多么注重藝術技巧的,往往顯得笨拙,但是笨拙里面我們卻從側面體會到誠懇與深沉。沈從文有時候對于技巧的追求太過,反猶不及。同時他的文字里面,有一些正如我們看到的,過于散化,過于邋遢,往往不及重點。

沈從文居住在北京,但是精神上卻往往寄托于湘西那片土地,這既是局限,其實更是偉大之處,因為這個矛盾恰恰更加顯示了沈從文的坦誠與真實,而這種矛盾便更加深了他作品的復雜性。文明與原始自然終究是有對立矛盾的,一方面,人類需要文明前進,另一方面,卻還是需要保持自然天性,而怎么平衡,這將是我們永遠的課題,沈從文本身及其他的作品同時都表現了出來。

總體而言,沈從文是深沉、開闊的,但是他同時又是任性的,而正如我前面所言,這種任性是一種勇氣、是一種堅韌,同時也恰恰是一種坦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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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凌宇著.從邊城走向世界――對作為文學家的沈從文的研究[M].三聯書店出版社,1985.

[3]金介甫著.沈從文筆下的中國社會與文化[M].華東師范大學,1994.

篇6

關鍵詞: 《邊城》 意識流 現代主義

一、《邊城》中的意識流技巧

(一)間接內心獨白

人物的內心獨白常常用來反映人物的內心有關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思考,它能同時反映出人物淺層的、明確的和深層的、朦朧的意識活動。《邊城》中就運用了大量的間接內心獨白,使讀者走進了人物的大腦深處,讀懂其思想變化的每個細節。如:“她記起祖父囑咐她不要離開原來地方那一句話,便又為自己解釋這想頭的錯誤,以為祖父不來必是進城去或到什么熟人處去,被人拉著喝酒,故一時不能來的。”[1]這種客觀描述令翠翠內心矛盾清晰地展現給讀者,從中理清翠翠的意識活動過程。沈從文在文中多次通過“她想”、“心想”、“她知道”、“又想”等詞語來把握翠翠的內心世界活動過程,以間接內心獨白給讀者提供了發掘人物內心世界的突破口,盡現翠翠的天真爛漫和少女情懷,又自然流暢地帶著讀者跟隨其思路發展。

(二)象征

《邊城》以湘西小鎮茶峒為背景,文中景物、人物通過象征被賦予活力和意義,展示沈從文對人性、婚姻、愛情、親情、生和死的思考,“強調讀者通過聯想和想象,從作品有限瞬間存在的形象中領會永恒的意義”。[2]故事展開在一系列有象征意義的場景內,用局部意象來構建出整體的象征意義。翠翠是美的象征,她生活在山清水秀的湘西,遠離俗世的紛繁復雜,“如鄉僻地方那一泓泉水,任情地、自在地、無所思慮地流著”,[3]顯示出湘西地域的人性美。文中河流具有最深刻和最豐富的象征意義,沈從文將多個方面和層次的含義都凝聚在河流上,它是全文表達各種情感的客觀對應物。河流是翠翠成長的搖籃;是老船工生命力的象征;是天保、儺送和順順生活的依靠。河流使讀者了解到人物在情感旅程中的彷徨和迷惘,聯想到翠翠如水般的柔情,老船工無私樂觀的生活態度,天保和儺送青春向上的生命活力。因此,河流是湘西人民生活態度和品質的總體象征。此外,渡口的白塔象征著湘西的歷史演變,它隨著老船工的死亡而坍塌,形成了人的生命和自然由生到亡的過程,這其中寄予了沈從文對時代變遷的感慨,增強了情感的感染效果;虎耳草是翠翠內心對美好愛情的向往,這一象征體的設立令她的懵懂和羞澀形象化、具體化,增加了含蓄的美感;儺送是繼承渡船還是碾坊,道出了封建婚姻的本質;翠翠與她的狗之間的友誼象征著人性的溫情。可見,沈從文通過多處隱在人物和故事情節背后的象征來構成人與物之間的美學意境。

(三)自由聯想

自由聯想是用于表現人物內心世界的主要手段。《邊城》中人物的自由聯想也是受“回憶、感覺、想象”這三種因素的影響。文中人物的性格和情感是他們產生自由聯想的源泉,全文以翠翠的內心情感和思想變化為主線,不斷插入與之關聯的情節,這些與主線密切關聯的情節不但沒有打亂主線,反而使小說整體更加飽滿。文中多數自由聯想來自翠翠,她是沈從文筆下愛與美的化身,青山綠水與古樸的環境造就了她美麗、熱情、純真的性格,沈從文正是借翠翠少女的美妙心態去表現人類情感中極為美好的一面。翠翠一出場就陷入了回憶之中,“那迷人的鼓聲,把自己帶到一個過去的節日里去”,借翠翠的回憶帶出她感情生活中兩個重要人物――大老和儺送,然后展開精心巧妙的情節設計。同時,文中還有多處老船工的自由聯想,如他看到翠翠“一天比一天大了,無意中提到什么時會紅臉了”,便聯想到“翠翠的母親,某一時節原同翠翠是一個樣子” 。文中還運用多處現實與夢幻的來回交織表現人物的思想活動和內心世界,如通過翠翠的夢境來表現這位少女對美好愛情的向往和憧憬,在有美妙歌聲的夢中,翠翠摘了許多象征著她的愛情的虎耳草,以表現她既大膽又羞澀的內心憧憬與矛盾。

(四)情節心理化

《邊城》中多處使用情節心理化來展開故事敘述,通過人物的經歷和心理描述結合,層次清晰,以大量心理描寫去豐富故事情節,呈現出幾位人物的心理活動過程,既提供敘述線索,也提高了情節的真實可感性。在多處人物的心理敘述中插入現實描寫細節,以插入式和夾敘式來展現故事情節,如把祖父的心理活動“祖父明白那個意思,是翠翠玩心與愛心相戰爭的結果”與祖父“含笑說:‘翠翠,你這是為什么’”緊密相連等。文中還一邊敘述情節,一邊進行心理敘述,通過敘述引出心理描寫,心理描寫又帶出情節。如用二老的心理活動“老頭子倒會做作” 連接了“把頭偏過一旁去作了一個苦笑”和“被老船夫看到了” 前后兩個情節,把心理描寫穿插于實際之間,前后連接緊密,通過一個簡單的動作和表情來表現人物之間的微妙心理,十分傳神。

二、《邊城》的現代主義色彩

《邊城》夾雜著浪漫主義色彩,所以并不是一部完全的現代主義小說,但其中對內心獨白、象征、自由聯想和情節心理化等意識流技巧的運用,不僅是沈從文對具有湘西特色的鄉土小說與意識流結合,也是他受現代主義影響的證明。與意識流的結合令人物內心世界清晰明確地展現出來,使讀者更易走進絕美的湘西山水之中。同時,沈從文以回憶、想象、夢幻和現實的交織等方法來豐富人物的思想情感,展現曲折的情緒變化,使全文的情感線索跌宕起伏,呈現出湘西人民獨特的人性美和人情美,這“美與愛”的美學理想正是對傳統文化在湘西地區沉淀的贊譽。清新秀麗的唯美氛圍中使淡淡的憂傷直擊讀者心靈深處,產生了無法磨滅的悲劇美。

《邊城》展露出了沈從文式的現代主義色彩。沈從文在《邊城》中對湘西茶峒民俗風貌的描寫在這一層面上與西方非理性主義思潮相應合,并寄寓了他對自身民族問題的現實思考,他正是利用現代主義帶來的這種革命性唱響獨特的田園牧歌,嘗試著用不同的意識流技巧來表現他獨具特色的現代主義色彩,在展示這種淳樸之美的背后,不著痕跡地表現出了對現實的憂慮、對美好人性的呼喚和沉重的民族憂患意識。當然,沈從文對外國文學的借鑒,是立足于人性尺度的選擇。正如沈從文曾說:“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這種廟供奉的是‘人性’。”[5]這是沈從文在寫作上的追求,也表明了他在受任何外界影響時的立場和依據。

三、小結

《邊城》對間接內心獨白、自由聯想、象征和情節心理化等意識流技巧的嘗試,傳神地塑造了翠翠等幾位鮮明的人物形象,文中多處象征作為全文意象構成的主要因素,這些具有現代主義色彩的意象,引起讀者對隱藏在山清水秀的湘西風光背后對人性和人情的探索和思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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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趙園.沈從文構筑的“湘西世界”[J].文學評論,1986(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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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翠翠;約拿情節;沈從文;逃避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1671-1297(2008)10-079-02

一、沈從文其人及其文風

沈從文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頗有特點的作家,他以獨特細膩的筆法和卓爾不群的文體在文學史上書寫了自己的傳奇。他的小說具有田園牧歌式的宗法氣息以及詩一樣的氣質。沈從文以表現“人性”而在非左即右的文壇論爭中尋求到一種突破,并確立起自己的地位。故而,“人性”也就成為沈從文小說的精神象征。如他自己所說:

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這廟里供奉的是“人性”。……我要表現的本是一種“人生的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二、沈從文小說《邊城》的內涵與核心概念

一直以來,我們都以此作為理解沈從文小說內涵的核心概念。尤其當我們在讀他的代表作《邊城》時,更是被其中所滿溢的人性與優美而深深的折服。沈從文后來在他的《抽象的抒情》當中概括自己的意圖,是要將生命的發展與毀滅“轉化為文字,為形象,為音符,為節奏”,這樣,生命便得以固定,從而形成另外一種存在和延續,通過時間和空間,與另外的時空中的人“彼此生命流注,無有阻隔”。而這些僅僅是“在場”的東西,小說中所蘊藏的作者的深層的內心世界卻難以為人所注意,而那些“不在場”的東西卻更耐人尋味。正如沈從文自己所說,在清新的故事、樸實的文字背后,蘊藏著“熱情”,隱伏著“悲痛”。在沈從文看來,生命形態是在不斷發展變化的,但通過生命所表現的人性是永恒的,沈從文便是在時間與生命的綿延的追憶中展開了他凄美的故事。“沈從文試圖使他的敘事成為河流柔和的回聲,把讀者從凡俗的人生夢寐中喚醒,去感受時間的永恒存在。”

三、《邊城》主題情節隱喻的主體意識

《邊城》所留給讀者思考的東西遠遠不止于文字表面所表現的,里面有著更深層次的隱喻。這隱喻是沈從文個人潛在意識在小說人物形象中的投射。如果我們逆著這投射的方向去溯源,就會發現其中所蘊藏的隱喻的本體。

《邊城》以翠翠的愛情的曲折為線。這種愛情是那樣純凈,那樣地超過一切世俗利害關系,那樣地非物質。翠翠的愛情有個成長過程。可就像大老天保所說,由于翠翠一直同爺爺生活在一個相當保守封閉的環境中,雖然說她也有對外界、對成長的渴望,如她喜歡去看龍船,喜歡看新娘子出嫁,但她的思想是被禁錮在一個閉塞的傳統中。她有對自己情感的渴望,總體上,是可感的,堅定的,但是開頭是朦朦朧朧的,飄飄忽忽的。翠翠的愛是一串夢,她不止一次地設想著當自己的夢成為現實,并享受著這樣的夢帶給她的羞澀的喜悅。可是每當爺爺暗示著將翠翠往這方面引領的時候,翠翠便會很生氣,爺爺也只好不再提。她總是在逃避,不敢真正地去面對突如其來的愛情和未來,不敢面對夢實現的那一刻。這很像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所說的“約拿情結”,一種“逃避成長”現象: “在這里,我要特別討論一種對成長的阻礙,這種對成長的抵制一直沒有引起多少注意,我把它稱為“約拿情結”(Jonah Complex)。我們往往逃避本性、命運、甚至有時是偶然事件指示或暗示給我們的責任,就像約拿徒勞地試圖逃避他的命運一樣。我們既害怕自己最低的可能性,又害怕自己最高的可能性。在最美好的時刻、在最完美的條件下,在最勇敢的狀況下,我們常常能瞥見一些神圣的東西,然而我們一般都害怕這種東西。在這種高峰時刻,我們在自身看到的超絕的可能性給我們以快樂,面對它們,我們會激動得顫抖,然而也會因為虛弱、害怕、畏懼而直打哆嗦。”翠翠所表現出的“約拿情節”是較為隱晦的,因為從表面來看《邊城》的矛盾沖突并不明顯。沈從文以他特有的抒情筆調,在觀照著一幅平和人性的圖景。如果從深層次來分析,文本中卻處處有矛盾,處處有巧合。老船夫“性格并不復雜,勤儉,誠樸,待人寬厚,聰明”,他隱隱地看到了翠翠同她母親相同的命運,無疑那是悲劇性的。他“又帶幾分無害于人的狡獪”,因為他想給翠翠找個“可靠的人”。他的善意的狡獪與猶疑也是諸多矛盾產生的重要來源。翠翠第一次與二老的巧遇,大老在過溪時向老船夫表達了對翠翠的愛慕,這是大老與二老的沖突。后來又有渡船與碾坊之爭,祖父的謹慎以及二老對他的猜忌,翠翠對喜歡二老卻又不愿離開爺爺而出現的猶豫和逃避等等,這些矛盾也是推動故事發展的深層原因。翠翠逃避,因為她對祖父不舍,擔心祖父死去的隱憂,“爺爺死了”這樣的念頭頻繁出現在翠翠的頭腦中還有對自己未來命運的迷茫和懵懂無知。如馬斯洛的理論,在最美好的時刻、在最完美的條件下,我們常常能瞥見一些神圣的,然而我們一般都害怕的東西。翠翠遇到二老時會像“小獸物見到獵人一樣”跑掉。沈從文營構了一個“精致”的話語結構,在對山水與人性的渲染中,在外在直覺與潛在理性的二元對立中,憑借語言的強大張力消解了這些矛盾。

四、對現實社會的期盼與無奈

沈從文不止一次地稱自己是“鄉下人”,他只想建造供奉“人性”的希臘小廟,在他的作品中有“對于人類智慧與美麗永遠的傾心,康健誠實的贊頌”,這是他的“熱情”所在。然而也正是這種態度使得沈從文自己在醉心于這人性小廟的同時也開始逃避他認為的墮落的“現代”。“我是一個鄉下人,走到任何一處都照例帶了一把尺,一桿秤,和普遍社會總是不合。一切來到我命運中的事事物物,我有我自己的尺寸和分量,來證實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而當他以“鄉下人”的眼光來看待現代和都市,卻發現只有墮落。《八駿圖》、《紳士太太》、《王謝子弟》、《有學問的人》、《若墨醫生》,這一系列都市社會的狀況使他無法在其中找尋自己的渴望的“美麗”和“人性”,而只有“愚蠢自私”。可是他回過頭想在湘西那片他認為是“人性”理想所在的土壤中尋求安慰時,結果卻也令他失望。

“表面上看來,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極大進步,試仔細注意注意,便見出在變化中墮落趨勢。最明顯的事,即農村社會所保有的那點正直素樸人情美,幾幾乎快要消失無余,代替而來的卻是近二十年實際社會培養成功的一種唯實唯利庸俗人生觀。……‘現代’二字已到了湘西,……在《邊城》題記上,且曾提起一個問題,即擬將‘過去’和‘當前’對照,所謂民族品德的消失與重造,可能從什么方面著手”。

沈從文這次回湘西,正是寫作《邊城》的時候。湘西的古老傳統,在“現代”的沖擊下“幾幾乎消失無余”。這正道出了沈從文內心的隱憂和焦慮。“沈從文傾心的是被歷史凝固化了的湘西世界,反映了他對傳統的膜拜,而他對都市社會的描繪和對經受都市文明侵蝕的湘西人事的哀痛,反映了他對現代的抗衡”。

在對現代的抗衡中,沈從文“感覺異常孤獨” ,“對當前一切的懷疑”,使他對現代產生了抵觸與逃避的情緒,他逃向“被歷史凝固化了的湘西世界”。翠翠的“約拿情節”,其實也印證了沈從文自己的逃避。老船夫的死,白塔的倒塌,喻示著一種古老而傳統的生存狀態和生命形式的終結。“這個民族如今就正似乎由于過去文化所拘束,故弄得那么懦弱無力的。這個民族種種的惡德,如自大,驕矜,以及懶惰,私心,淺見,無能,就似乎莫不因為保有了過去文化遺產過多所致。”但白塔的重建,則是沈從文從內心渴望的民族品德的重造。沈從文在《邊城?題記》中說:“我的讀者應是有理性,而這點理性便基于對中國現社會變動有所關心,認識這個民族過去偉大處與目前墮落處,各在那里很寂寞地從事與民族復興大業的人。這作品或者只給他們一點懷古的幽情,或者只能給他們一次苦笑,或者又將給他們一個噩夢,但同時說不定,也許尚能給他們一種勇氣同信心。”他試圖以此來規避現代文明對傳統宗法精神帶來的沖擊和破壞,無疑,從這一點來說,沈從文是保守的。但是就像翠翠未知的命運一樣,沈從文的理想只是對當前墮落社會所幻想出的類似于桃花源的空空世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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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馬斯洛著,許金聲譯.自我實現的人[M].北京:三聯書店,1987.

篇8

【關鍵詞】《邊城》 湘西世界 自然人性 田園牧歌 精神家園 宿命 幻滅

1921年,一個叫沈岳煥的年輕人拖著疲憊的身體終于走到北京的前門時,他穿越了千山萬水。從鳳凰到漢口,從漢口到鄭州,從鄭州到徐州,從徐州到天津,從天津到北京,這個懷揣著與他的年紀不相符的沉重的少年,期待著上蒼的眷顧,能讓他有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奢望,只是想能夠上大學,或者能當一名警察。

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這一段少年的經歷、這一份命運的沉重,會決定他用生命的激情與靈魂的感悟構建的湘西世界,這個用文字編織的亦真亦幻的世界,必將是一個充滿揮之不去的幻滅感的世界。

1923年,沈岳煥改名為沈從文。這個來自于山野、走過萬水千山、心中充滿夢想與期待的年輕人,從此開始用他那獨具審美特性的眼睛,描繪著他心中那個與現代文明社會漸行漸遠而又與現實的湘西并不完全一樣的鄉土烏托邦。一方面,他試圖在文本中挽留湘西的神話,努力構建一個充滿自然人性與牧歌情調的世外桃源;另一方面,他又敏銳地預見到湘西世界無法挽回的歷史宿命,從內心里知道其實這不過是一個業已失去的精神樂園。這個世界山青水秀,漢子勤勞純樸,女人自然率性,他們身上涌動著勃勃的生命力,平凡的生活充滿了無畏的勇氣、纏綿的愛情以及上蒼賦予的人性的勃發……然而,這個世界又是充滿矛盾的,以沈從文的敏銳,他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筆下烏托邦的虛空。所以他總是以極其恬淡的語調渲染出最美的田園牧歌,而往往又以那不動聲色的無常之手,使一切美麗在轉瞬之間消逝。當我們還在費力地猜測他的用意時,他卻躲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無奈地苦笑。從他的苦笑中我們知道,這世界并非樂土,或許這世界根本就沒有樂土,有的只是宿命和幻滅,而且是最令人扼腕嘆息的宿命和地久天長的幻滅。

永遠回不來的夢境

1934年發表的《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展示給讀者的是湘西世界和諧的生命形態。小說描寫了山城茶峒碼頭團總的兩個兒子天保和儺送與擺渡人的外孫女翠翠的曲折愛情。青山,綠水,河邊的老艄公,16歲的翠翠,江流木排上的天保,龍舟中生龍活虎的儺送……《邊城》中的一切都是那樣純凈自然,展現出一個詩意的自然環境與人類社會。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個永遠也回不來的夢境,美好的一切最終只能存留在記憶里:天保與儺送一個身亡,一個出走,祖父也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死去,一個順乎自然的愛情故事最后卻以悲劇告終。在《邊城》里,自然、人與社會是相互共存、融為一體的,呈現出一派和諧的富有詩意的氣象。湘西封閉的地理位置和優美的山山水水使世代生活在這里的苗人養成了既野蠻強悍又憨厚淳樸的個性,邊城人在自然中生長,愛這自然,更信奉這自然。翠翠,這個由竹篁的“翠人”而得名,食天地之精華、受大自然造化的乖巧女孩,她是自然化的邊城人的代表,也是沈從文筆下湘西世界的女神。“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只小獸物。人又那么乖,和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翠翠長大了,情竇初開的她喜歡把野花戴在頭上裝扮新娘子,喜歡摘象征著愛情的虎耳草。翠翠和爺爺、黃狗、渡船,還有那一片溪水相依為命,一同送迎日月,一起共度晨昏,這是一幅多么令人神往的美麗畫卷。

篇9

現有相關研究從不同側面對電影《邊城》進行了評析,從不同程度上推進了對《邊城》的研究。然而,總體看來,這些研究大都只側重于某一點,有的觀點雖然比較精辟,但沒有深入詳細地展開,意猶未盡之處甚多,有些論斷還稍帶隨感性質。凌子風倡導文學作品的電影改編的“原著+我”的理念,認為電影既是人家的,也是自己的。根據小說改編成的電影是一種新的藝術創造,而不是圖解原作的連環畫。在這種二度創作里,必然融進改編者對原著和作者的理解,對那個時代的把握,乃至融進他的美學情趣和藝術追求。②那么,這種理念具體在《邊城》中又是如何體現的呢?其原因又如何呢?《邊城》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具有很好的文學及藝術體式價值和巨大的社會反響。故本文擬對《邊城》的電影改編模式進行深入探討,并總結其中經驗和教益。

一、“原著”為主,“我”為輔

總體說來,凌子風在導演電影《邊城》時采取的是“原著”為主“我”為輔的改編策略。其不變之處表現在:電影保留了原作中的人物及相互關系,采用了小說的基本故事情節,依小說的敘述再現了小說的環境。用了很多的畫外音承擔起承轉合的功能。其改與編之處表現在:1、思想主題的修飾;2、細節的增刪與調整;3、音響的增添與調整;4、景物及色彩的增添與調整。凌子風拍攝電影的時候,又根據電影文學劇本和自己的體悟親自撰寫了分鏡頭劇本,很充分地吸收了沈從文的批閱意見。③對比小說和電影,可以發現,二者的人物、情節和環境以及所要表達的思想主題基本是絲絲入扣。然而,電影與文學畢竟是不同的藝術,仔細分析,仍可見比較明顯的改動。這其中體現出編劇及導演的匠心。

(一)盡可能再現小說中的環境并對其進行美的修飾。

對湘西如畫風景的描繪,對邊城淳樸人性的刻畫和美好風俗的展現,電影做得非常好,如詩如畫。導演凌子風有很好的美術功底,對電影的畫面非常講究,這正與小說《邊城》相契合。原著提供了一幅邊陲小鎮民俗風景圖和一個引人深思的人性命題,電影也同樣如此。

小說中的環境描寫是通常是畫眼睛式的和以點帶面式的。除非與主題和情節的發展相關聯,作者不會作靜態的全景式的景物描寫。而電影則不一樣,它主要以畫面說話,鏡頭所及之處,該處就一覽無余。所以導演必須考慮景物的選取和布置。對《邊城》而言,沈從文指出了故事發生的大環境:茶峒。也點出了標志性的景物和動植物:山城、白塔、小溪、白河、渡口、黃狗、虎耳草等。理論上,原著中沒有提到的景物,只要是符合劇情需要,且具有美感的,皆可以入鏡。然而,如果原著中提到的關鍵景物現實中沒有,則就需要導演動心思了,要么割舍,要么重造。為了表現《邊城》的神韻,凌子風特造了一批景物,如白塔、小溪、開坡、挖河、布置渡口等。凌子風在接受訪談時說,影片中老爺爺擺渡的渡口,原是一片荒涼。他根據小說中的描寫,人工布置了一個渡口,花錢搭了山上的白塔,開了上山的坡,又從很遠的地方挖了草,用船運來鋪在坡上,還在溪流上拉了一條纜繩。為了拍端午節賽龍船的戲,還開動四臺拖拉機,用三個月的時間開了一條賽龍船的河。④《邊城》的副導演在徐曉星也在《凌子風拍〈邊城〉》里面談及此,他指出,片中的白塔、老船工家和門前的草地、用纜繩引船渡河的野渡、吊腳樓包括賽龍舟那片寬闊的河面全是專門為這個戲修建的。那片寬闊的河面。是鳳凰縣和花垣縣因他們縣出了沈從文和黃永玉這樣的名人特意出資開掘的,工程量非常之大。⑤這些為拍攝電影《邊城》而造的景物,現在都成了著名的旅游景點。

凌子風對景物、構圖、畫面和色彩都非常講究。他自述《邊城》和《春桃》中都有進出城門樓的群眾場面。這些群眾演員穿什么樣的服裝,留什么樣的發式,甚至由誰來演什么身份,他都根據劇情需要,親自檢查過目。⑥拍《邊城》中老爺爺死前的那個雷雨之夜時,他說服了照明師,用閃電而不是在窗外打光,這樣拍出的畫面,不但具有真實感,閃電的效果也出來了。⑦

(二)僅對情節和內容作局部刪減。

情節方面的改動之處主要為局部的增刪與修飾。及主要改編之處、改編方式及效果分析如下:

1、略去旁枝末節,使得敘事簡潔、主線突出。(1)略去了小說中地點、風土人情和主要人物的介紹,并將相關簡介轉化為具體場景。(2)將小說中第6節中所述爺爺還錢給過渡人之事提前。(3)將翠翠守渡船時所遇紅衣女子由13歲改為15歲,略去了第二次過渡的兩個女孩。(4)略去翠翠獨自在船上玩水唱民謠時所唱巫師迎神歌。(5)龍船比賽一節中,略去了儺送、翠翠與爺爺重回吊腳樓一事。

2、略去小說中比較直露地表達愛情的情節以及話語,使愛情故事顯得更為朦朧和單純。(1)上年端午節同爺爺去看賽船一節中,略去了天保在爺爺面前對翠翠的贊賞。(2)天保與儺送商量如何決定誰娶翠翠為妻,約好晚上去渡口唱歌一節中,略去了媒人多次探問爺爺口信之事;對白也簡略許多。

3、增刪情節,以使故事情節發展更合情理,人物形象更為豐滿。(1)爺爺見過天保之后在晚上與翠翠聊天一節中,略去爺爺為翠翠唱二老所唱之歌。(2)略去爺爺在天保死后與楊馬兵喝酒及見到儺送并詢問之事。(3)增加爺爺在河邊灑酒祭天保的情節。

4、增減細節,以營造氛圍。(1)爺爺回到家里放血去痧:增加了回家路上爺爺唱二老所唱的歌。(2)爺爺去世之夜,增加了嬰兒啼哭聲。

5、刪減情節及對白,使表達更為含蓄,更耐人回味。(1)翠翠得知爺爺去世一節中略去了過渡人的多句對白。(2)翠翠哭喪一節中略去了順順、楊馬兵等人的勸慰。(3)結尾中翠翠等著二老回來,未點明是楊馬兵作陪,也略去了順順一家對翠翠的安排。

(三)大量運用畫外音和原著中的語言。

除了情節,電影《邊城》還使用了小說中的許多語言。電影里面有大量的畫外音。場景的轉換;故事情節的起承轉合;背后故事的講述等均靠這些畫外音來實現。事實上,正如副導演徐曉星的文章所指出,這些畫外音也是凌子風導演經過實踐操作所找到的一種最佳的表達方式。⑧如果再將姚云、李雋培所改編的電影劇本與小說以及電影進行對比,可以發現,劇本對小說的改編幅度較大,而電影則基本上是依照了沈從文的原作以及他對電影劇本的意見。⑨

(四)突出少男少女情事,淡化宿命色彩。

小說《邊城》中還隱含著翠翠父母的故事。翠翠的母親與當兵的父親因為歌而戀,后未婚先孕。父親提議逃走,但翠翠之母舍不得離開老父,翠翠之父為了不辱軍人的身份而服毒自殺。翠翠之母之生下翠翠之后故意吃了許多冷水死去。翠翠因為悲劇的愛情而來到世界上,而翠翠的愛情,也因為無法在天保和儺送兩兄弟之間作出抉擇而同樣充滿悲劇。原著中的人默默地接受命運的安排,照舊地生活,翠翠長大后,父母的悲劇在自己身上重演。電影只用畫外音敘述翠翠父母的故事,所以對照就不大明顯,宿命感也因此被淡化。同時,翠翠與爺爺以及天保、儺送等人的戲份顯得更為突出了。

小說中翠翠(14歲)、儺送(14歲)、天保(16歲)都是未成年人。其愛情是內斂、朦朧、單純而又熱烈。由于內心活動較多,而肢體行動和外顯語言較少。用文字比較好揭示,而用畫面表現則難度較大。而且,在20世紀80年代初,電影在表現愛情方面尚有許多禁忌。因此,電影中表現出來的愛彩更淡,情事的朦朧意味更濃。

(五)突出愛情的美好,淡化悲劇意味。

在小說《邊城》中,悲劇意味貫穿著全文。沈從文在《題識》中說,讀完小說,自己都覺得很難受。⑩而在電影中,悲劇意味并不十分強烈,甚至在天保遇難之前都保持著歡快的氣氛。即便是結尾,悲劇意味也較淡。天保雖然出事了,但畢竟不見其尸,或許還活著。翠翠的爺爺雖然去世,但老人的去世乃自然規律。在電影中,青山綠水,歡歌笑語,漂亮的姑娘,帥氣的小伙子,慈祥的老人,這一切都讓人感覺到美好。小說《邊城》將人生無常表現得很明顯。翠翠的父親與母親得到了愛情,這是喜劇。然而,其父因此而自殺,其母親也因此而死,失兩命得一命,喜劇變成悲劇。翠翠得到天保與儺送兩人的愛情,這是喜劇。然而,天保偏偏意外身亡,于是翠翠便被視為有“克夫”之命。儺送甚至直接地認為是爺爺為人不利索害死了天保,喜劇轉瞬變成悲劇。小說中因為有翠翠父母的故事穿插其中。一主一次,一顯一隱,悲劇意味特濃。而電影則借淡化翠翠父母的故事淡化了悲劇色彩。其原因,可能是導演的有意為之,因為電影畢竟是大眾傳媒,它要給人以希望和動力,故氛圍不宜太悲。

凌子風在拍攝《邊城》之前,已經很成功地拍攝了《駱駝祥子》。《邊城》與《駱駝祥子》相比,里面的愛情故事有相似之處。凌子風對二者悲劇性的處理有相似之處,都是采用“淡化”悲劇的方式。電影《駱駝祥子》中就省略了原著中的不少悲劇性的事件,例如祥子最后得臟病、吃白飯、混吃混喝的末路,等等。

《邊城》中同樣貫穿著沈從文一貫關注的兩難命題:即愛情與婚姻的錯位,精神與肉體的相離。在《月下小景》中,得到女子的不能與男子結婚。在《蕭蕭》中,童養媳蕭蕭與村子里的另一位不是他丈夫的男子相愛并產下一子。而在《丈夫》里面,丈夫為了養家糊口送妻子去船上做。凌子風則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這個難題。悲劇更能夠引起人們的恐懼和憐憫的感情,更具有震撼力。然而,普通觀眾更喜歡“有情人終成眷屬”式的大團圓結局。可以說,沈從文取的是心靈的震撼,而凌子風考慮的是大眾的慣常心理期待。

二、原因分析及經驗總結

總體而言,《邊城》的電影改編屬于忠于原著的類型。其可稱道之處主要表現有:首先,較好地表現了原著的神韻,實現了凌子風導演借電影擴大文學名著的知名度的初衷。其次,較好了反映了小說中所描繪的湘西邊城的風土人情和民眾心理,宣傳了風景如畫的湘西,并重造了一些已經消失了的風景,有利于文明的承傳,有利于增強人們的民族自豪感。再次,借助于圖像、聲音和色彩和原著的良好感染力給人深的震撼,引導人們對人性進行深入思考。又次,借助于原作者和原著的名氣,保證了電影觀眾市場。其不足之處主要有:第一,由于原著具有詩化和散文化性質,結構稍嫌松散,懸念較弱,致使電影在主動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方面也顯得力有所不逮。第二,由于翠翠與天保以及儺送都屬于少男少女,情竇初開,愛情朦朧而簡單;而且,主人公所處的環境也相對簡單,情感干擾因素較少,使得矛盾沖突相對緩和,也不方便在銀幕上表現。第三,原著的心理描寫較多,電影采用畫外音的方式加以表現,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電影畫面的不連貫。當然這一點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此外,由于該電影拍攝于20世紀80年代,因為受到拍攝器材、洗印技術等方面的限制,圖像色彩稍嫌暗淡、不夠清晰,色彩的層次感不強,其音響也值得進一步完善。

筆者認為,電影《邊城》忠于原著的主要原因如下:

首先,忠于原著是凌子風導演的新嘗試和自我突破。在拍攝《邊城》之前,凌子風已拍攝過《紅旗譜》、《駱駝祥子》等電影名作并獲得成功,及拍攝《邊城》,凌子風希望對以前的藝術創作風格有所突破,有意采取了忠于原著的方式。關于這一點,副導演徐曉星指出,凌子風要變法,首先就要找到一個和他以前的風格完全迥異的劇本來。為此,他做了多種努力,最后選中了《邊城》。在剪接錄音階段,經過多次剪輯嘗試后,凌子風才放棄了“使用旁白是導演沒本事”的觀念,從沈從文小說中那美妙獨特的文字中幾經精選,寫成了最后的旁白。{11}對比他拍攝的《狂》(原著《死水微瀾》),能更好地體會到《邊城》對原著的忠實。

其次,原著有較好的電影元素,適合拍攝電影。

小說《邊城》有較好的故事情節,線索較為分明,不需作大的修改。原著雖然矛盾沖突不夠激烈,但是情節結構完整,敘事性較強,節奏感也較強。《邊城》以翠翠的愛情故事為主線。前部分以靜為主,后部分以動為主。天保意外身亡之后,矛盾沖突接二連三地發生,各種事情因此而關聯,由此也將故事推向。這種節發展模式也正符合電影情節發展的一般原則:峰回路轉,漸入,在的頂點結束,讓觀眾在回味中離場。

小說《邊城》還具有較強的畫面感,比較適合改編成電影。關于這一點,可以用沈從文的原話來說明。如關于翠翠與爺爺在擺渡中的合作。編劇的設計:翠翠走下大青石,來到爺爺身邊……{12}沈從文指出:船若靠的是城邊的岸,翠翠不可能從門前大青石上去接近爺爺。或照原文寫的那個好些。{13}沈從文的小說《邊城》的原文是:有時疲倦了,躺在臨溪大石上睡著了,人在隔岸招手喊過渡,翠翠不讓祖父起身,就跳下船去,很敏捷的替祖父把路人渡過溪{14}。爺爺與翠翠日常生活中的兩種場面,小說中的描寫同樣具有很強的畫面感。{15}類似的例子還很多。

忠于原著還于原著的名氣及原作者有關。《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具有廣泛的知名度。如果改編的幅度過大,雖然可以引起短期轟動,但很容易引起讀者的排斥,不利于長久流傳。沈從文為著名作家,而且當時尚在人世,他對《邊城》的電影改編有自己的看法,對《邊城》的電影劇本有一萬多字的修改意見。為尊重起見,也不宜于作較大幅度改編。

對原著的刪減增添也必不可少,其主要表現及原因如下:

第一,因為視覺美的需要,而對原著進行補充。這幾乎是所有電影改編必須有的步驟和過程。小說在描寫景物時,通常都是勾勒式的。而鏡頭需全息照相,要考慮構圖和結構,還要考慮色彩搭配。所以要對拍攝的景物進行修飾,需補充其所缺,刪減其多余。如前文所述,電影里的白塔、渡口以及大河都是因拍攝電影需要而重造的。

第二,因為音樂美的需要,而對原作進行修改。這也是由文學作品到電影的轉化過程中所必不可少的。聲音是有聲電影的重要構成元素,也是實現營造氣氛的重要手段。小說中的聲音元素非常有限,所以編導要在這方面作較大補充。如在《邊城》中月光下,爺爺給孫女吹蘆管時的那場戲中,凌子風加了點夜晚杜鵑的叫聲,氣氛顯得特別幽靜,特別美。{16}

第三,增加內容以填補原故事空白使敘事更為連貫,同時方便觀眾理解。如大老天保遇難以后,電影增加了爺爺在河邊灑酒祭奠大老的情節。當然,類似的情況不多,原因在于原著《邊城》的信息很豐富,情節很完整,人物形象也很鮮明突出。而如果改編沈從文的短篇小說,因為原著的不足,就必須增添很多。在電影《湘女蕭蕭》(原著《蕭蕭》)中,增添和補充故事情節的情形就很多。

第四,略去小說中的情節使電影更加簡潔,敘事線索更加清晰,也更含蓄回味。如“大老與二老商量如何決定誰該娶翠翠為妻”一幕,省去了媒人多次探問爺爺口信之事。如影片結尾省略了爺爺去世后順順家對翠翠的安排。

此外,有許多東西,文字可以很輕松地表現出來,用圖像和聲音卻很難做到或者成本巨大。如小說前3節基本以介紹“茶峒”的歷史以及風土人情為主,同時還兼及翠翠父母的故事。這些包含大量歷史文化信息的文字用電影語言來表達很比較困難。如果完全畫面化,一來成本較高;二來也會影響整個電影的節奏。小說中所描繪的20世紀初期山城的原貌、河里的船妓等,都很難在電影里表現出來。

作家、編劇及導演都有各自的理念。將文學作品改編成電影,各種觀念不可避免會形成碰撞。如何處理這些碰撞,直接關系到作品的優劣。從本文的分析可以看到,凌子風導演在拍攝《邊城》時,領會了原著作品的神韻,較好地處理了小說文本與電影文本的關系,取得了成功。《邊城》的電影改編屬于忠于原著型的改編模式。忠于原著,也并非意味著全盤照搬,在細節、畫面、音樂等方面需要進行很多加工。如此,方能使影片敘事流暢、結構完整、中心突出而風格鮮明。方能既使老讀者滿意,又吸引新讀者。可謂“看似平坦實崎嶇,成如容易卻艱辛”。電影《邊城》的成功,既與原著有關,也與電影的創作人員,特別是導演有關。一方面,《邊城》與凌子風當時的藝術風格追求相契合,另一方面,沈從文又是他所尊重的著名導演,所以他對作品持敬仰之心,敬畏之心。這種心態無疑對《邊城》的拍攝產生重要的影響。這也是電影改編成功的關鍵因素。從小說到電影,雖說是再創造。但也需要編劇及導演充分地理解原作,需要編劇及導演與原作家有很好的溝通。改編絕不是為標新立異,也絕不是為改而改。非必要改編之處,最好忠于原著。《邊城》的電影改編對沈從文作品的改編,有許多借鑒意義。沈從文是中國現代文學大師,他的小說不僅具有強烈的畫面感和鏡頭感,情節簡單而具有詩意,適于影視化。將沈從文的小說改編成電影和電視作品,既可以進一步地發揮其價值,也可以帶給人們更多的視聽享受。還可以為湘西鳳凰的旅游增加更多的文化內涵。

注釋:

①沈從文:《沈從文全集》(第8卷),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第56頁。

②④⑥⑦凌子風、羅雪瑩:《〈春桃〉導演凌子風訪談錄》,《回望純真年代:中國著名電影導演訪談錄》,學苑出版社2008年版,第399頁、第411頁、第410頁、第412-413頁。

③⑤⑧{11}徐曉星、霍莊:《凌子風拍〈邊城〉》,《電影藝術》2004年第1期。

⑨{12}{13}{14}{15}沈從文:《對〈邊城〉電影文學劇本的改評》,《沈從文全集》(第8卷),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第153-192頁、第157頁、第157頁、第64頁、第65頁。

⑩沈從文:《〈邊城〉題識五種》,《邊城》,北岳文藝出版社2005年版,第140頁。

{16}羅雪瑩:《回望純真年代:中國著名電影導演訪談錄》,學苑出版社2008年版,第411-412頁。

篇10

――題記

那個只有五年級學歷,卻用他的筆記錄下湘江這個神秘地方的奇人,自中華上下五千年以來,也只有沈從文了。他的《邊城》,美得令人沉醉。

如今,我在現實中循著文字來到邊城。沱江的水是有些濁了,對面似乎是吊腳樓,油漆漆得鮮明絢麗,仿佛是要刺傷人的眼,眼痛,心痛,破舊而灰暗的感覺卻又由內而外滋生出來,這才出現了《邊城》中古樸堅實的船,卻沒有天真無邪的翠翠的容顏;有彩蝶般斑斕的苗裝,卻沒有苗族獨特的情懷。原有的古典、優雅、綿長乃至那份獨屬于沈老的氣息也不知去向,牌坊、石獅根本就遮不住現代化的氣息,濃烈的商業氣息令人干嘔卻又無可奈何。

那個心中的幻想,如同一個個精巧的瓷片小心翼翼合成的全世界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花瓶,在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下碎裂,瓶碎、心碎。呆立許久,沉默良久,才無可奈何地笑說:“偉大的沈從文老師,真正的邊城,聰明睿智的您,幸好早已用醇厚優美的語言保存下來。”

夜景漂亮但卻有何用處,我追尋的,我苦苦追求的只是您文章中的邊城――神秘的湘西,青石板、屋檐、滴露,黃昏下拉出長長陰影和無盡愁思的古鎮,或許,那種詩意只在您的文章中才得以出現。金色的燈掛滿了吊腳樓,霓虹燈扎眼,微波輕泛,遠方似乎是一堆粗獷的人在KTV嘶吼,巨大的音樂聲震得我的耳朵、我的心一顫一顫的,縱使夜景迷人,身旁的游人用手機不停地拍著,就連小孩也“咔嚓咔嚓”拍個不停。但我的心里有了濃重的失落感,這不是我想象中的鳳凰古城,也不是我心中神秘的湘江。悲哀!

現在的人們是想要抹去那個古樸的老城?還是為了跟上新時代的節奏?或許是為了用色彩、燈光等裝飾湘江,讓它變為一個摩登城市從中獲取門票的高利潤?我不懂,我落伍了。

白日里微波泛舟,一路陽光,清波蕩漾,身邊的吊腳樓失去夜晚霓虹燈里的猙獰,在吱呀的石板聲中,我走進了沈從文的故居。

跨^高高的門檻,感受到沈老悲天憫人般對故鄉的熱愛。我雙手合十,虔誠地膜拜這位景仰的人物:從您的字里行間中,我讀出了您對淳樸鄉土的熱愛和深情,此時此刻,您也會有故鄉被改造成“搖錢樹”的無奈吧!

我將遺落在記憶中的熱愛,從塵埃中取出,用心去感知您的文字,您的情感,您的氣概。那清新美好的“邊城”,我只有到文字里去尋覓了!

||江蘇省淮安市文通中學||指導教師:曾桂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