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體系穩定論文

時間:2022-09-03 06: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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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體系穩定論文

新千年臨近之際,似乎大家都是應該準備樂一樂的時候,生活在臺灣的一些人可能樂不起來。臺灣最近有兩大"不安":第一大"不安"是臺灣政局動蕩,尤其是在"立法委員"有關是否存在臺灣版"萊溫斯基事件"提出質詢之后,情況更是如此;第二大"不安"是大名鼎鼎的倫敦《經濟學家》雜志在大庭廣眾之下揭了臺灣金融業的短,宣稱臺灣很可能在明年春節前爆發本土金融危機。

在美國,"萊溫斯基事件"本來也算不了什么,當時的始作俑者克林頓總統雖然被搞得聲名狼藉,但美國經濟仍然熱火朝天。可是,換成臺灣,為什么一時被大肆渲染的"總統緋聞"就是一大不幸呢?因為臺灣"總統"是要管經濟的,如果緋聞纏身,他就沒有時間管了。對于領導人物,許多人往往更多地關注其緋聞,但并不關心其緋聞本身的事實程度。臺灣"立法委員"的行為舉止之乖僻失度,本來也算聞名全球,其對"陳總統"的指責,在我們看到"行樂圖"之前,恐怕得大打折扣。至于我國媒體對臺灣的眾多事件往往有放大或者化小作用,我們有時對自己的所聞所見也不免無法自信起來。

如果按照波普爾對民主制度的透視,那么能夠實現和平的政府更迭的就是"民主政體",不能實現的就不是"民主政體"(波普爾,1987年)。可以說,臺灣和美國一樣,都實現了西方意義上的"民主",但臺灣的"民主"比美國脆弱得多。孫中山先生早就在當前提出了"軍政、訓政(即黨政)、憲政"三部曲,真正實現"憲政"已是在蔣經國的晚年,到目前"立法委員"們拳打腳踢的場面時有所見。在美國是政企(銀)分開的,臺灣則是政企(銀)不分的,即使有所分,也是分得不清的。政府干預本來就是諸多東亞、東南亞國家的經濟模式特征。

政治波動在美國雖能導致股市波動,但是波動之后,股市仍然可以照樣上揚。但是,政治波動在臺灣的效應可能就不一樣,在經濟景氣的時候,問題可能不大,但在經濟不景氣、金融業不良貸款多的時候,政治波動對經濟與金融運行的擾動就大。

臺灣比之于大陸,無異于"彈丸之地",但是,就在這一島嶼上,卻是銀行林立。據臺灣的統計年鑒,與1991年數字相比,截止2000年1月底,除了"中央銀行"之外,臺灣有本"國"一般銀行54(16+8)家,外國銀行在臺分行39(35)家,信用合作社48(74)個單位,農會信用部287(285)個單位,漁會信用部27(25)個單位,信托投資公司3(8)家,還有郵政儲金匯業局,本"國"人壽保險公司17(14)家,本"國"產物保險公司17(19)家,本"國"票券金融公司16(18)家,本"國"證券金融公司4(1)家,外銀代表人辦事處24(28)家(括號內為1991年數字--參照周大中,1994年,第205-206頁)。臺灣商業銀行的設立采取核準制。在過去,臺灣銀行大多為公營銀行,非公營銀行屬于例外。從九十年代初開始,有大批非公營銀行申請開業,其中很大一部分帶有家族色彩,這些新銀行的資金規模有限(周大中,同上,第204和212頁),其設立是為了替背后的財團提供一個較不受約束的集資渠道,而且這些財團基本上還是希望銀行能夠賺錢。總之,如今臺灣銀行的家數不減反增。

臺灣無疑存在過度競爭問題。但過度競爭本身卻不是問題,只要臺灣銀行之間存在破產倒閉和自由兼并的運作機制,過度競爭問題會因為銀行之間的自由兼并行動得到改善,金融資源趨向于流向最適宜其管理的機構管理,由此金融結構可以趨于完善。在90年代初,真正的問題是臺灣一般銀行中公營銀行占統治地位,其特點與大陸的國有銀行很相近,業務上不求上進,負責人但求無過,不求有功,難以開展現代化的銀行業務(比較周大中,同上,第212頁)。到如今,隨著臺灣銀行數目大增,銀行之間的競爭空前激烈。臺灣那些新銀行的要人也部分來自那些公營銀行,似乎也應具備公營銀行老總們過去那種散漫習氣。但是,時過境遷,由于機構林立,競爭過度,很多公營銀行的老總們那種散漫習氣也都已基本消失,更不用說那些新銀行的老總。總之,銀行老總們的業務壓力很大。

據我的臺灣藉朋友何子毅先生介紹,臺灣的公營銀行,其績效和結構都相差不多。也就是說,并沒有虧損特別嚴重的、也沒有業務特別突出的公營銀行。在這種情況下,銀行之間(尤其是公營銀行之間)的兼并即使發生,其動力源自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但由于尚無金融機構合并法,幾家銀行(如臺銀、中信局及土銀)醞釀合并,但并不成功,反倒是信合社改制為商業銀行者不少。

我國大陸的國有銀行占據著壟斷地位,似乎也在醞釀合并重組。大陸銀行之間的競爭格局與臺灣大不相同。一方面,加入世貿和金融全球化要求我國大陸的銀行更加壯大強健,即要求我國擴大銀行規模,以迎接外國銀行的挑戰。另一方面,即便外國銀行大舉進入,其觸角在很長時間內可能仍然有限,因為在我國中心城市之外的許多地方,可能仍然得靠我國大陸現有銀行的密密麻麻的分支機構提供金融服務。當然,我國大陸銀行可以與外國銀行合資、合作,或建立戰略聯盟,反之亦然。目前我國大陸國有銀行醞釀的合并重組,由于銀行壞帳率高,似乎像是兩位浮腫病號之間的"成家"。政府的銀行不可能不受到政府干預,不一定可按市場競爭的擇優規律沿著優化資源配置的方向實現合并。行政部門指揮下的規模巨大的"拉郎配",其結果可能更加拖累本來業績就差、體態臃腫的"新郎"和"新娘"。

過去幾年,臺灣雖然受到亞洲金融危機的影響,但逃過了金融危機的劫難。原因很多:(1)臺灣外債少,負債僅為數千萬美元;(2)國際收支經常帳長期呈現大幅順差;(3)外匯存底多,目前達1100多億美元;(4)中小企業占主體,可靈活調整經營方向,從而有助于確保臺灣的經濟增長。據太平洋經濟合作理事會11月12日消息,預估臺灣2000年經濟成長率為6.4%,2001年則為6%;民生消費指數(CPI)為1.3%,明年為2.1%。此外,臺灣的經濟高科技含量可觀,在國際分工中,對歐美的加工需求依賴性較大,對東亞和大南亞的加工需求依賴性較低。臺灣的企業結構雖然對靈活調整經營方向有利,但是企業的融資結構卻不樂觀。臺灣的大企業過高依賴銀行的貸款,中小型企業的資金很多是透過民間借貸。臺灣國民黨擁有許多企業,與德國繼承了東德原德國社會主義統一黨(SED)產業的德國民主社會主義黨(PDS)一樣,兩者可以說都是世界上最富裕的政黨。亞洲金融危機期間,國民黨曾要求銀行救助30余家這類企業。這說明臺灣有嚴重的黨、政、企不分問題。

但臺灣的經濟泡沫仍在破滅之中,這也是事實。據倫敦《經濟學家》文章,臺灣股市自從三月間陳水扁贏得選舉以來已經跌了百分之三十五,許多地區的房地產自一九九五年以來已跌到超過百分之五十,若干大財團也都面臨償債困難的問題。臺灣的貸款往往是由股票與房地產做為擔保。許多人指責臺灣銀行肯作抵押放款而不肯多做信用放款,這就有些像當鋪(周大中,1994年,第212頁)。根據臺灣媒體報道,亞洲金融危機以來,臺灣的經濟泡沫開始破滅。隨著債務人無法償債,這些抵押品的價值也大幅縮水。臺灣的銀行壞帳目前已創下最高紀錄,根據政府統計壞帳比率達5%,然而分析家們的看法卻是此一水準的二到三倍,保守一些的估計為10%。但是,根據一些鄰近國家的經驗,如果呆帳率高于15%,就容易發生系統性風險。與此相比,大陸官方機構早就披露過,1996年我國大陸四大國有銀行的呆帳率達25%(估計為保守數字)。1997年底我國大陸四大銀行資產凈值占2.16%(轉引拉迪,2000年,第157頁)。

金融制度呆帳、壞帳比例高雖是問題,但如果沒有《經濟學家》雜志的一把火,世人對臺灣金融市場的信心就不會受到過多的影響,金融體系就可能在修修補補中照樣運轉不誤。金融體系由金融服務需求者、金融服務供給者和金融市場組成。從資金流動角度看,金融體系由市場、中介機構、盈余部門和赤字部門組成,資金從有盈余的實體通過金融系統流入有資金赤字的實體(博迪,2000年中文版,第22頁)。盈余部門供給資金的行為基于一種收回初始資金投入并獲取回報的預期,而且預期回報的數目是與投入資金所承擔的風險正相關。可見,金融系統的資金流是一種完整的鏈條,任何一個環節的脫節都會是致命的。支撐金融體系運轉的最主要因素是市場信心。

對于一個壞帳堆積成山的金融體系,只要市場信心存在,而且只要有一家機構出面作出救援姿態和調整,金融市場就能茍延殘喘,無論該機構是政府、銀行、企業,無論它是國內還是國外甚或國際機構。我們的社會、經濟系統(包括金融)可以說是非線性系統,非線性系統常被謔稱為"蝴蝶效應":一只蝴蝶今天在北京翩翩飛舞,也許就會改變紐約下個月的天氣(莫斯可,200年中文版,第7頁)。《經濟學家》雜志可以放飛蝴蝶。寶島上"看得見的手"(政府)和"看不見的手"(市場)也可以放飛蝴蝶(求穩)。

誰也無法預言未來。現在所說的混沌理論或復雜系統理論,其核心觀點就是:最終結果敏感地依賴于初始條件,因而總是難以預測的(莫斯可,200年中文版,第7頁)。無論是對于臺灣還是大陸金融業來說,所能做的可能就是改善初始條件。那么什么是初始條件?前一時段的結束狀態就是現一時段的初始狀態。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要從現在做起,改進現時的條件。

經濟學家的文章無疑給臺灣提了一個醒,其作用無異于馬克思預言社會主義必勝、資本主義必亡對資本主義國家的影響。這也讓人想起了美國世界觀察研究所萊斯特·布朗著文的提問:"誰能養活中國?"馬克思的預言和布朗的提問都導致了所涉由者的大量適應性反應,從而使得爆發危機的時間表延長(甚至無限期延長)。與《經濟學家》雜志的文章的預言相反,臺灣政府和業界的許多適應性反應很可能使得臺灣在春節以前不會發生本土型金融危機。

退一步講,大陸和臺灣不是兔子和狐貍的關系。萬一臺灣金融業撐不住,不存在兔死狐悲的問題,反倒會有唇亡齒寒的意思。大陸,臺灣,泰國,韓國,馬來西亞……,這些國家的文化特征和經濟模式的共性很多,最大的共性就是政府干預嚴重,如果說那些國家以"裙帶資本主義"著稱,我國也不乏"裙帶"特征。但是,一旦危機臨頭,穩定局勢的大事肯定離不開政府的作用,不管這個政府是凱恩斯主義型政府還是守夜人型政府。

但是政府的插手的辦法不同,后果也不同。救援(bailout)的后遺癥很大,救援者的信條是:"該救的還是要救"。如果中央銀行出面救援,充當一次"最后的貸款人",業績差的銀行就得到一次甜頭,就不思改進,出現了道德風險,這種道德風險通過其他銀行的學習效應傳染給其他銀行,結果央行可能得不斷充當"最后的貸款人",整個銀行系統的業績就會每況日下,最終導致發生系統性崩潰。

如果純粹按照市場規律辦事,那就是"該倒的就讓它倒"。不救援的后果是企業或銀行的破產倒閉,甚或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在考量不救援之前,可能得測算多米諾骨牌效應產生的可能性和波及面有多大。只要波及面不大,破產倒閉是好事,這一方面強化了企業和銀行的預算約束,另一方面破產倒閉引起的企業和企業重組可以優化市場結構。大浪淘沙,"物競天擇,優勝劣汰"。

救援和不救援這種兩分法是不全面的,似乎只有這兩種方式。實際上除了救援何不救援之外,還有化解和防范等辦法。

臺灣五年前就建立了金融監理委員會。東亞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尤其是在今年,臺灣當局和金融業界推出了許多的化解和防范措施,其中有些是與市場一致的(marketconform),有些是與市場不一致的、因而也是易受攻擊的。這些措施包括:

(1)以國安基金作為支撐股市的最后手段。臺灣不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成員,所有自己設有國安基金。今年該基金與其他四大基金已經多次入市購入股票作多護盤;

(2)臺灣當局已考慮到企業在春節期間的資金需求,"行政院"財經小組擴大會議中,已要求銀行對營運與繳息正常的企業在明年四月十四日前到期的貸款本息,予以展延六個月;

(3)去年已將金融營業稅有5%降至2%,最近計劃繼續降至零稅率;

(4)新政府上臺后,曾提高乙戶準備金利率,提供3200億臺元優惠房貸,協助傳統產業4500億臺元融資,籌設資產管理公司,紓困企業;

(5)調降存款準備金;

(6)準備推出金融機構合并法,以促進銀行合并;

(7)籌建資產管理公司。

臺灣目前能做的可能是要繼續推出措施,穩定人心,恢復市場人氣。如果人心渙散了,有關金融危機的說法無疑就成了"自證預言"。臺灣的信息透明度和公開性已經較強,這一方面導致問題容易暴露出來,容易爆發金融恐慌;另一方面這也便于及時解決問題,而不是用紙去包火,或者用紙去救火。大陸的習慣做法是根據需要確定是否披露消息,在短期內通過化解措施保持金融穩定。

但化解措施都是事后措施,今后是要多設置事前預防機制,這才是面向長遠的考慮要點。在長期,無論是臺灣和大陸,都要從根本上實行政企(銀)分開,讓市場力量按照市場運作規律發揮其作用,即恢復市場本位。

參考文獻:

1.卡爾·波普爾:"論民主理論",載德國《明鏡周刊》1987年第32期。

2.尼古拉斯·拉迪:"中國金融體制存在的困難及改革的路徑",載《國外專家談中國經濟問題》,經濟日報出版社,北京,2000年。

3.茲為·博迪和羅伯特·C·莫頓,《金融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北京,2000年。

4.文森特·莫斯可:《傳播政治經濟學》,華夏出版社,北京,2000年。

5.周大中:《現代金融學》,北京大學出版社,北京,19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