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中的女性觀研究論文

時間:2022-10-14 03: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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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中的女性觀研究論文

摘要:韓非是戰國法家的杰出代表,他的法術思想對后人有著深厚的影響,具有進步的意義,但他的女性觀點無疑是不可取的。他認為女性的全部價值為“色”,把女性當作紅顏禍水,并在“利”的掩蓋下鼓吹男尊女卑。

關鍵詞:韓非;女性;色;禍水;男尊女卑

韓非是先秦法家思想家之集大成者,他將法家的法、術、勢三者融為一爐。形成自己完整的思想體系。自西漢后,中國封建統治階級實施“外儒內法”或“陽儒陰法”的政策,使法家思想在封建社會意識形態扮演重要角色。后人研究韓非時,多注意他的法術思想,他的感情生活由于資料厥如,幾乎無人觸及。但通過對《韓非子》的解讀,我們可看出韓非對女性的態度。韓非在書中,多次提到女性,文中論點多以與女性相關之論據佐證。這些例子中,女性以正面形象出現的,僅有一次,即《十過》論述“國小無禮,不用諫臣,則絕世之勢也”時所舉曹君亡國的例子。晉公子重耳出亡經過曹國,曹國君主窺其裸浴,極其無禮。臣子釐負羈見晉公子非常之人,預知曹公引火燒身,必殃及臣民,但束手無策。其妻為他出謀劃策,使他免于災禍。在這一事件中表現了妻子明禮、通達與智慧等諸多美德。除此之外,韓非所舉涉及女性之例,對女性皆持否定態度。他認為女性的價值在于色貌,而美貌具有危險性,女人是禍水;為了防范女人,應把所有的權利,包括家庭權力,集中在男性手中。

一、食色性也,貌美是金

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已體現出人類對女性美的欣賞與尊崇。《詩經》開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肯定女性的美與地位。《衛風·硬人》具體的描繪了女性的自然美與情態美,“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頸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周南·桃天》“桃之天天,灼灼其華”,把即將出嫁的女孩比怍春天粉紅艷麗的桃花。《鄭風·有女同車》“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彼美孟姜,德音不忘”,用木槿花比喻女性的美貌,并從德行上肯定女性。女性不僅有自然美,情態美,還有品行美。詩篇著力贊頌了女性那艷麗奪目,令人怦然心動的美。但在韓非眼中,美即是“色”,“色”成了她們存在的全部的意義。

《詭使》曰“女妹有色,大臣左右無功者,擇宅而受,擇田而食。”《備內》云:“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婦人事好色之丈夫,則身死見疏賤,而子疑不為后。”從這里可看出,韓非將“色”當作了女性價值的全部。女性年輕美貌時,男性對她寵愛有加,恩及家庭父兄;一旦年老色衰,便如昨日黃花,隨手可棄,連自己的兒子也受到牽連。女性的價值在于她的美貌,用“色”事夫成為男女感情的全部,夫妻間并沒有相濡以沫的愛情。主動權在男性手中,男性決定女性的價值與去留,二者是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外儲說左上》記載:“蔡女為桓公妻,桓公與之乘舟。夫人蕩舟,桓公大懼,禁之不止,怒而出之。乃且復召之,因復更嫁之,桓公大怒,將伐蔡。”僅因為妻子的一個小玩笑,便把妻子趕回娘家;妻子回家再嫁,大大傷了男性的自尊心,為挽回面子,不惜發動戰爭。韓非用此例說明“挾夫相為則責望,自為則事行”,桓公將蔡滅了,韓非認為女性不順從丈夫被出之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提醒男性行事的方式應巧妙些。女性如何以“色”事夫?孟子有言:“必敬必成,無違夫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孟子·滕文公下》)作為女性,要盡量曲盡己意以逢迎男子的喜好。在婦順夫這一點上,韓非與儒家達到共識。男性妻妾成群,三宮六院,屬天經地義;男人竊玉偷香,尋花問柳,可以心安理得地“娛其色”。女性連妒忌的權力都沒有,因為這是七出之一。夫妻之間不存在真情,如此,女性別無選擇,只有戰戰兢兢的順從,如履薄冰。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孟子·告子上》),人性的本能,男女概莫能外。然而在韓非看來,是絕對不包括女性的,二者處于不平等的地位。他只肯定了男性的本能,女性僅僅是君王用來裝飾后宮,充塞下堂,使人賞心悅目的一件器玩而已。他們喜好的是美麗的外表,而不是那使人體透明發亮的光芒,即女性除女美貌之外更重要的東西。韓非并不肯定女性的才智。釐負羈的妻子提出極富遠瞻性的計謀保全其性命,在文后評價時韓非對其妻只字未提,而把功勞歸于男性,“此禮之所用也。”因此,女性人老珠黃時被拋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為人婦而出,常也”(《說林上》)。女性與其他玩物不一樣的地方就在于她們會開口說話,所謂“婦有長舌,維厲之階”(《小雅·桑柔》)。男性“貴夫人,愛孺子,便僻好色”(《八奸》),那么,為了自身的利益,男性應“娛其色而不行其謁,不使私請”(《八奸》),她們的內心情感和言語完全不用理會。由于女性沒有施展才華的空間或即使顯示才華也得不到肯定,所以女子只有以色貌作為依附男子的資本,并判定其價值。然而,美麗的外表并非不美,但是若停留在此而沒有精神內涵,則是低級的。正如古希臘哲學家德謨克利特說:“身體的美,若不與聰明才智相結合,是某種動物性的東西。內在的美、精神上的美應該比形體上的美更珍貴,更加被看重。同時,“以色事人”的觀念阻礙女性自身的發展,它使女性僅僅期望以自己的美貌邀寵求貴而無視于其它方面的提高,聰明才智得不到應有的發揮。因此,韓非衡量女性價值把“色”放在首要的地位而忽視其它,無疑大大降低了女性的素質和社會地位。

二、紅顏易惑,禍水亡國

女性的價值在于“色”,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秀色可餐。然而,“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老子》十二章),男性沉溺于女色,驕奢淫逸,致使玩物喪志。禍國殃民。因此,韓非認為女人是禍水,涉及到方方面面。“曼理皓齒,說情而捐精”[《揚柵》),親近女色使身體受到損害,女性誤身;“為人主而大信其妻,則奸臣得成于妻以成其私”(《備內》),寵愛女性,會使其被別人利用,干涉朝政,女性誤國;“六日,耽于女樂,不顧國政,則亡國之禍也”(《十過》),沉迷于女色,國君因此不理朝政,女性亡國。

《韓非子》被后人稱為帝王之書,他站在帝王的立場,為鞏固帝王權位出謀劃策。在《八奸》中,他指出了大臣所以成為奸邪,君主所以被蒙蔽,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的原因所在。其中列為“八奸”之首的便是紅顏。“凡人臣之所道成奸者有八術:一日在同床。”“同床”是指被君主所寵愛的美貌女子,這些人是“人主之所惑也”。“托于燕處之虞,乘醉飽之時,百求其所欲,此必聽之術也。”她們憑借自己的美貌環繞在君主周圍,趁君主沉溺于享受時提出要求,君主被迷惑,不假思索,言聽計從。“為人臣者內事之以金玉。使惑其主”,一些權臣奸臣為達到自己的目的,用金銀財寶收買她們,讓她們迷惑君主,實現自己的意圖。最終君主大權旁落,甚至喪身亡國。在復雜的政治斗爭中,女性是被利用的工具,而韓非卻把癥結歸于女性。

“同床”被列為“人臣之所道成奸者”八術之首,女性被韓非看成了亡國的禍首,這種思想,正是父權文化中“女子亡國論”的具體表現。被司馬遷《史記》全篇引用的《說難》中,便有一個典型的例子。“昔者鄭武公欲伐胡,故先以其女妻胡君以娛其意。”武公想要攻打胡國,卻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胡國的君主。為何?女色可使胡國君主心里高興,放松的警惕,荒怠政事。結果鄭國人偷襲了胡國,奪取了它的土地。韓非認為這一系列事情發生的根本原因,便是胡國君主娶了鄭武公之女,被美色所迷,看不到陷阱。仿佛沒有這個女人,君王就不會亡國。其實亡國者,實為君王自誤。正是由于君王的荒淫,腐朽,才導致王朝灰飛煙滅。魯迅先生曾說:“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會安漢,木蘭從軍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吳,楊妃亂唐那些古老話。我以為在男權社會里,女人是決不會有這種大力量的,興亡的責任,都應該男的負。’千百年來,不知多少女性為此犧牲了個人的幸福,卻仍被背負罵名,百世不得翻身。把男性的錯誤與罪責歸于女子,女性成為了帝王們推卸責任,掩蓋無能的擋箭牌。紅顏禍水,女性不可承受之重。

女子不僅可間接亡國,還可直接亡身。齊莊公垂涎齊崔杼妻子的美貌,數次到崔氏之室。結果莊公死于崔子之徒亂刀之下。韓非用沉痛的口氣敘說了君王的不幸。認為美麗的女人是此事的導火線。韓非沒有看到正是莊公的荒淫無恥才導致了他的死亡,對齊崔杼妻子的不幸更是熟視無睹。美貌成了她的罪責。

韓非子在《亡征》篇中,進一步闡明了他的這種觀點。“太子已置,而娶于強敵以為后妻,則太子危,如是,則群臣易慮者,可亡也。”“婢妾之言聽,愛玩之智用,外內悲惋而數行不法者,可亡也。”“不顧社稷之利,而聽主母之令,女子用國,刑余用事者,可亡也。”在韓非筆下,女子實比洪水猛獸更甚。女性攪亂視聽,妒忌而又心狠手辣,工于心計而又見識短淺。齊家治國,不壓制住女性,則國將不國。

“禍水”源于《漢書》中的《飛燕外傳》,這篇文章記載,漢趙飛燕妹妹合德,美容貌。被召入宮。博士淖方成在其后唾日:“此禍水也,滅火必矣!”但“紅顏禍水”這種思想,在春秋時已有所表現。如孔子的“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孔子·陽貨》),把女子與小人同列。韓非出身王侯之家,在朝廷供職,見多了貴族女性為爭寵而不惜一切手段的事情,對女性無多少好感。且韓非為儒學大師荀卿的學生,在這方面必然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荀子在《解蔽》中就曾說“桀蔽于妹喜斯觀,而不知關龍逢,以惑其心而亂其行;紂蔽于妲己飛廉,而不知微子啟,以惑其心而亂其行。……此其所以喪九牧之地而虛宗廟之國也”。他認為正是妹喜和妲己迷惑桀與紂才使夏商亡國,這是典型的紅顏禍水論。在這方面韓非與他老師的思想一脈相承。把女人看成禍水。玩物是男權主義的產物,這是對女性的極端不公平。

三、“利”宇當頭,男尊女卑

韓非吸取前期法家的名利思想,提出“利之所在民歸之”(《外儲說左上》),認為人都好利惡害,民為利歸。人生活在現實社會之中,寒則求衣,餓則須食,物質利益是實實在在的東西。為了自身生存,必須追求物質利益。《五蠹》篇指出,古代人口少而財有余,不事力而養足,故民不爭;現在卻相反,民眾而財貨寡,事力勞而供養薄,因此人與人之間會有爭奪,韓非看到了社會的發展,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所以“上古競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謀,當今爭于氣力”。春秋中后期開始,鐵器工具用于耕作并逐漸推廣,大大促進了農業的發展。男性成了農業的主要生產者,也成為家庭經濟的支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這在極度講究功利的年代里,男權勢力膨脹,而女性便被視為男性的附庸。

子女同為父母的骨肉,然而女性在母家宗法上沒有地位。《六反》云:“父母之于子也,產男則相賀,產女則殺之。此俱出父母之懷衽,然男子受賀,女子殺之者,慮其后便,計之長利也。”原因是男子可以成家立業,使老有所養;女大不中留,對家無多少用處。血濃于水的父母子女之親情,在利益面前顯得無足輕重。一賀一殺充分顯示了利益下男尊女卑的觀念,利字當頭,女性倍受歧視。《禮記·郊特牲》有言,“出乎大門而先,男帥女,女從男,夫婦之義由此始也。”《儀禮·喪服傳》語,“夫者,妻之天也。”認為丈夫是妻子的一切,丈夫掌管妻子的一切,妻子生活在丈夫的活動范圍內。莊子認為“男先而女從,夫先而婦從,夫尊卑先后,天地之行也”(《莊子·天道》)。這些都說明,在封建社會,以男權為中心的綱常倫理已非常成熟,男尊女卑成為天經地義。到韓非,則說得更透澈。《忠孝篇》言:“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則天下治,三者逆則天下亂,此天下之常道也。”他明確提出“妻事夫”,并認為這是常道不可違,將性別尊卑與政治掛鉤,把治理國家的方法引伸到家庭中。韓非認為,夫權在家中應占絕對地位,唯夫獨尊。《揚權》載:“一家二貴,事乃無功。夫妻持政,子無適從。”如果夫與妻處于同樣的地位,共同執掌家政,作兒女的就不知道該聽從準了。丈夫的權利絕對不可下借,如果讓妻子有平等的權利,她不僅會不貞,還會因此與下人串通一氣使丈夫有浴狗矢的危險(《外儲說右上》)。因此,為了維持家庭正常的運轉,妻子必須絕對服從丈夫,丈夫在家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女性只是丈夫的附庸,毫無尊嚴可言。“男女無別,是謂兩主。兩主者,可亡也”(《亡征》),將男尊女卑的觀念與統治階級安邦治國聯系起來,由此成為封建意識形態的重要構成部分。正是基于這種觀念,韓非從理論上確定了女性地位的卑賤。

男性為了實現自己的報負,在必要的時候,妻子便成了男人們追求功名的犧牲品。韓非在《外儲說右上》說“術之不行,有故。”“故”是什么呢?就是有些人不愿意犧牲自己所愛的東西,不愿意付出代價。那么,為了術的推行,韓非認為犧牲是必要的,他拿吳起作為正例。吳起的妻子織的絲帶比他要求的短,他以言而無信為借口,把妻子休回家。“吳子,為法者也。其為法也,且欲以萬乘致功,必先踐之妻妾,然后行之。”妻子哥哥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妻子回去的希望,也道出了吳起休妻的真正目的。吳起把妻子作為推行變法的道具,與“不殺狗則酒酸”中的狗屬于同一范疇,妻子地位可見一斑。

妻子的地位尚且如此,妾的尊嚴更加不值一提。在韓非眼中,“主妾無等,必危嫡子”(《愛臣》),“配有擷妻之妾,……國之所危也”(《說疑》)。并借《周記》之語曰:“無尊妾而卑妻,無孽適子而尊小枝。”妾僅僅是玩物,是增進兩國關系的送禮佳品。將地位卑賤的女性又分為三六九等,致使在漫長的封建社會,女性不能認識到自身地位的卑下,并首肯男權者為她們安排的命運。

韓非的著作為中國封建社會制度的成熟提供了許多思想觀念,《韓非子》也成為我們研究先秦文化乃至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史料。作為荀子的弟子,韓非的女性觀不僅繼承了儒家的消極面,并且強化了對女性的歧視和男尊女卑觀念,這是不容忽視的。